那岁月 那伙房 段修桂
食堂,是单位集体做饭、就餐的地方,只不过在以前,因为功能单一,只管做饭,少有餐厅、餐桌,一般多称“伙房”。
追求温饱的年代,集体伙房与就餐者简直是一对矛盾组合,吃饭的总想少花点饭菜票,吃好点的饭菜,民以食为天嘛!然而伙房不是如意饭店,为确保上班人员按时出勤,就餐方便快捷,饭菜要统一标准,统一口味,样式不能太多,而且要成本核算,量入为出,最好略有结余,留点“伙食尾子”,年终给同志们发点福利。但百人百性,众口难调,且当年菜品单调,总难尽如人意。
那个年代的伙房,一般都是瓦房,外面高高矗立着冒着煤烟的烟囱,厨房内一口大锅做菜,一口大锅蒸饭,另有一口大锅烧开水,好点的有自动馒头机加工馒头。灰不溜秋的墙壁,油腻腻的地板,夏秋两季,还有满眼飞舞的苍蝇,偶有仓皇逃窜的老鼠,卫生条件实在不敢恭维。而配有餐厅的学校伙房少之又少,学生打饭一般回宿舍吃,只有一些中专、大学的伙房有餐厅,但少有座位,就餐的学生围着简陋的餐桌站吃站喝,以至于很多学生放假回家后,都不习惯坐着吃饭了。
滕州有一所农村高中学校,四十几年前,伙房有李、刘、周等几位师傅,分别司烧开水、炒菜、熬棒子(玉米)糊涂(稀饭),学生根据其职业特点,给师傅们起了个系列绰号:“茶李”“菜刘”“糊涂(糊涂,稀饭的方言词)周”。有俗语调侃:“饿死的伙夫八百斤。”其实这个说法有些主观、夸张,伙房的伙夫(厨师),长期油烟熏呛,影响食欲,胖子真的不多。比如“菜刘”师傅,就是比较干瘦,个子也不高。“菜刘”给学生打菜,从不看人,低着眉眼掌勺,合撒(合撒,鲁南方言,抖动的意思)着手,把稍微冒尖的一勺子菜,掂成多半勺,功夫了得。但这也不能单抱怨刘师傅,学生基本来自周边几个公社(乡镇),住校生多,吃饭的多,都是背着煎饼包袱、提着咸菜罐子来上学,多是十七八岁的半大小子,吃壮饭、长身体的时候,整天咸菜泡煎饼吃腻了,吃得胃酸,拿家里给的“压箱底”的几块钱或学校发的那点助学金,买点菜票,偶尔改善下生活。一旦买菜的人多,而菜做得少,伙房不得已就得将就一下。
城区也有所高中学校,伙房有位赵师傅,识字不多,一天,有位老师到伙房打饭,赵师傅喊住他,拿着一张背面带字的饭票问他:“我眼花,看不清字,你看看这上边写的什么?”那位老师搭眼一看,不是好话,就说:“算了,都是学生胡写,不念了吧。”赵师傅非让念不可,他只好硬着头皮念出来:“手里头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伙房的师傅不像话呀,饿得我们皮包骨头瘦!”赵师傅听完,憋得满脸通红。高中的学生,来自滕州市城乡,各色人等,汇聚一校,既有认真学习的,也有滑稽调皮的,他们编排的这个顺口溜,其实是模仿了当年风靡一时的流行歌曲《愁啊愁》。学生还处于世界观刚刚形成时期,看问题只看到表象,往往把饭菜不好吃、质量差迁怒到伙房师傅身上。
责任心强点的伙房师傅,除勉强保证饭菜卫生,真弄不出什么新道道、新花样。受客观条件制约,“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把萝卜白菜土豆一锅烩,做成了一种味道,油水甚少,加之烹调手艺欠佳,写顺口溜、小品文讥讽伙房的大有人在,形成了很奇葩的“菜票文学”。有一所大学,伙房炸出的油条,“质地”比较坚硬,吃的时候硌牙,有数学系的学生在菜票留言道:“给我一个支点,我用伙房的油条撬起整个地球!”假如阿基米德还活着,听到自己的名言被活用在讽刺学校的饭菜上,估计会笑得从浴缸里再次跳出来!到了20世纪90年代,纸质饭菜票普遍淘汰停用,改用塑料菜票,票面也干净卫生了许多,后来由于取消了粮票,饭票也没有了,统统改用菜票;再后来,电子扫描器出现了,统一用电子卡;科技发展到今天的网络时代,买饭菜可以刷卡,也可以直接刷微信、支付宝。这样,即使有人对伙房有意见,也没有机会在菜票背面写文字发泄不满,只能在朋友圈、微博里吐槽了。
进入新世纪这二十多年,老百姓物质生活渐趋丰富,伙房的饭菜质量和花色品种,与从前相比也不可同日而语,农村学生再也不会背着煎饼包袱、提着咸菜罐子住校上学,大学生上学也不再卖转移粮了。不少单位、学校的伙房还专设了“小炒”,满足那些吃腻了大锅菜、经济条件宽裕点的人员的特殊口味需求。岁月不居,流年似水,过去的老伙房一去不复返了,新伙房肯定越来越好。外出参观考察,看着从某些机关企事业单位和大中专学校伙房运出来的一桶桶漂浮着半个白面馒头、米饭和白花花肥肉的泔水,着实令人心疼。不论什么时候,还是不能忘本,还是要居安思危,还是要对端在手里的饭碗怀有一种感恩戴德、厉行节约的敬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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