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银川,我看到了故乡的云

滕州日报 2021-09-25 06:56 大字

“七月八月看巧云”是我故乡滕州的俗语,没想到,在地处大西北的银川也适用。进入农历七月以来,我在银川,看到了很多巧云,我以为是故乡的云。

一天的清晨,我在典农河河边散步。

银川的秋,要比故乡的秋来得早,来得快,刚过了立秋,早晨就有了凉意。前晚刚下了一场小雨,空气特别清新。我抬头看天,天仿佛比往常要高了很多,湛蓝湛蓝的,蓝得让人震撼。我想,这一定是昨晚有一双大手借着雨水,把天擦了一遍又一遍的结果。

忽然,我故乡的方向——天的东南边上起了云彩,是灰黑色的,开始是一堆、两堆,随后越聚越多,越聚越多,竟成了山峦状,起伏绵延,一峰耸立,但并不高危。恰在这个时候,一朵晶莹剔透的白云浮在了山峰的上方。啊?这不就是我故乡的龙山吗?这景象,不就是古滕八景中的一景——龙岭晴云吗?啊,龙山,我故乡的山,久违了!啊,龙岭晴云,我故乡的景,久违了!正当我为巧妙的云形惊叹不已的时候,云彩变化了,平铺下来,铺得很长很长,而且呈缓缓的水流状,波痕道道,浪花朵朵,似乎能听到哗哗的流水声。几朵白色的小云朵浮在其上,那一定是正在戏水的鹅。哦,这景象我在哪里见过?噢,想起来了,这是故乡的荆河。我过去曾从城区沿荆河上溯,在荆沟附近看到的荆河,就是这番景象。啊,我久违了的荆河,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了你……

又一天的傍晚,我还是在典农河河边散步。

银川的秋要比故乡的秋秋意浓,立秋才几天,河岸边的垂柳已经显出秋色,河中的荷叶个别的有些枯萎了。典农河中的秋水,似乎比故乡的更碧,更静,更透明。蓝天倒映在水中,天水一样蓝,一样清。

我又一次向故乡的方向——东南天边望去。啊,那里果然有两片形状奇特的云——呈坐姿的、身着宽衣舒带的人形,一朵稍高,一朵稍低,一个头部高仰,似乎在侃侃而谈;一个上身前倾,似乎在聚精会神地聆听。咦——这不是一幅绝妙的“滕文公问政图”吗?这一著名成语“民事不可缓”的问政场景,这个让“绝长补短,将五十里”的“滕”成为善国的关键谈话场面,怎么能在天上再现呢?我正疑思,只见两朵云彩慢慢地融在了一起,变成了立状的人形。是个老年人,头稍有点前伸,背有点驼,只是不见脸部。这人的背影我熟悉,这人的背影滕州人都熟悉,对,这是王牧天先生!王先生仙逝,真的去“牧天”了,噢,对了,你看他的脚下明明伏着一片白云。我想,先生在天上放牧的绝不是牛羊,他一定是在放牧文化,放牧灵魂,放牧精神……先生,久违了,你还好吧?滕州人是多么的怀念您,您知道吗?我正想着,人形不见了,化作了一条轻云,西下的阳光,给它镶嵌上了金黄色的边框……

以后日子里的清晨和傍晚,我还在典农河河边散步,我总习惯地向故乡的方向——东南天边望去,发现的“巧云”也一个接着一个:有的像古滕文公台前的古槐,有的像红荷湿地的荷花,有的像乡亲们的农舍,有的像我家前一望无际的庄稼……

有时候,我就想,那些云为什么不断出现,而且又这样的跟故乡的物、景、人神似?这一定是故乡想我了,想得很厉害,在呼喊我、召唤我。

啊,故乡,我何尝不是每时每刻都想着您呢?

人们常说“日久他乡即故乡”,可对我来说,日久他乡还是他乡,还是找不到故乡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年龄大了才离家的原因。

我来银川已经十一二年了。平心而论,银川虽然地处大西北,可要说自然条件,比我们故乡并不差。“天下黄河富宁夏”,银川又处在黄河最佳的地段上。清澈的、源源不断的黄河水,滋润着这块神奇的土地,使得这里天特别的蓝,地特别的绿,空气特别的清新,瓜果特别的甜。这里的气候好,夏天热虽热,但不闷,大太阳下的确灼人,但一到树荫下,灼热感立马全无。冬天虽然比滕州冷些,但这里的暖气好,寒冬腊月,在屋里都穿秋衣秋裤。这里的绿化也很好,凡大路两边都有几十米宽的绿化带。大大小小的公园遍布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而且公园里的设施齐全,很适合老年人活动。这里的水多,黄河自不必说,其它的湖、河星罗棋布……按理说,在这“塞上江南,神奇宁夏”的首府生活,应该很满足了吧?应该“乐不思蜀”了吧?

可是,人的生活、特别是老年人的生活,不仅需要自然环境,更需要人文、人情、世事环境,或者称作“生活圈子”。我也曾试图融进这里人们的生活圈子,成为“银川人”,但总有距离。比如说话,本地的方言能听懂,但听起来总感觉不如滕州的方言顺耳、舒服。跟外人交流,自己的普通话本来就说得不好,而且说不上两句,就转了滕州话,弄得听者一愣一愣的。这里也有文化群体、老年群体,在孩子的督促下,我也曾参加过几次活动,尽管当地人也很热情,但我总觉得是寄人篱下,局局促促,扭扭捏捏。几次之后,便再也不去了。我也曾想给当地的报纸、杂志写点文章,可是,一写就是家乡的人和事,张口就是家乡话,也就只好打消这个念头。所以,直到现在,我在银川还没有一个能促膝谈心的朋友,没有一个能推心置腹的知己。我的微信的朋友圈里,绝大多数是滕州的亲戚朋友、老师同学、同事和学生。我写的文章大多还是给家乡人看的。“家鸡打得团团转,野鸡不打过墙飞”,我于银川,虽然客居了十几年,还是只“野鸡”。

我的根在滕州,那里有生我养我的土地,有我熟悉的村庄,有我破旧的老屋,有我眷恋的乡亲,有我九十多岁的老嫂、老姐和其他亲人,有我几十年来结识的老朋友及最近才结识的新朋友,他们都在惦记着我,正像我惦记着他们一样。他们都希望我能回去:希望能见上一面,叙叙旧,拉拉家常;希望能携手同行,到莲青山、红荷湿地、岩马水库转一转;希望能小店一坐,要几个小菜,喝点小酒,推杯换盏,畅所欲言……

是的,神似故乡物、景、人的云屡屡出现,一定是故乡在深情地呼唤我:“回来吧,那个客居银川的游子,这里才是你温暖的港湾!”

啊,故乡,我记下了,我是肯定要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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