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落生
趁着天气晴好,妻子天天晒落生,晚上抓一把叫我嚼,说:“天天吃点,胃好。”我边嚼边说,为什么天天晚上看着电视嚼落生?不是为治胃病,因为是老家的味道。
半月前秋雨濛濛,老家的叔伯侄给我送来两袋落生,他知道我吃东北的山参不香,吃海南的椰子不香,就吃滕州的土产品香。
50多年前,学校放秋假,父母叫我姐弟俩回大坞袁村偎奶奶过几天。叔伯弟天天早上领我去坡里拾落生,乡下人不说花生,都说落生。村里种的落生多,大人只管一镢一镢地刨,小孩们一棵一棵地提着归堆,歇工时大人蹲在地头吸烟、擦汗,小孩们都瞅准大落生剥着吃,剥出的落生米都粘着壳上的泥土,便掀起褂角搓土,边吃边吐舌头上的泥,牙碜得龇牙咧嘴。待刨出的落生归了堆,孩子们便拿出小铲小篓捞落生,捞多捞少都归个人,小孩临回家时都在落生堆提几嘟噜撒腿就跑。
村里按户分落生,我和叔伯弟往家里抬,路上,叔伯弟说谜语叫我猜,“金屋子,红帐子,里面坐个白胖子”,我猜不出,弟说是落生。婶子挑水淘落生,淘干净再晒几天,晒透了就存起来。那年月,花生是国家紧俏油料作物,不能进入自由市场,国家对花生有征购任务。大胆的拿十来斤到集市上偷卖,走亲戚当上等礼品,过年时能换食油。那年月去上海看病不兴送红包,只要带上几斤滕县、邹县的落生米,大夫的眼镜能笑掉。
春去秋来,日升月落,50多年过去了,当年在坡里拾落生的细节、吃鲜落生的滋味、泥土入嘴的牙碜、家家支箔晒落生的情景,清晰如昨地镌刻在我的记忆里。50多年前,奶奶、婶子给我落生提回微山吃,后来回老家上坟,叔伯弟给我准备好落生,如今叔伯侄又给我送落生,我吃了四代人给的落生,想着想着就沉入思念酸涩、庆幸的河底。近些年村里种菜的多,青年人不在家,老人只在地头地边种点落生零吃,落生壳上粘着的泥土是祖祖辈辈刨地时翻动的泥土,是祖先的汗水浸透的黄土,落生壳的黄色是故乡的金秋节气所浸染的特色,落生粒浓缩着故乡的水土、秋风的气味。我蹲在太阳底下翻动那片落生,那色泽、形状、声响和50多年前的色泽、形状、声响一模一样,可当年刨落生晒落生的大人们早已歇息在黄土下,我翻动落生的干瘦十指和50多年前拾落生的稚嫩十指完全不同了,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我的子孙从那堆落生旁走过,也不看也不吃,故乡的东西在他们思想意识上勾不起一丝一缕的流连、思念之情,乡愁在他们的情感上引不起任何波动,我仿佛吃了一颗臭落生,吐,也苦,咽,也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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