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篆之言，谦谦有度 《卸篆留别凌云士绅（一）》解析 □戴道华
天风吹送到仙乡，三载惭无善政扬。
聊把棘芟清道左，敢云花种遍河阳。
亟思张翰莼鲈美，雅爱陶公菊酒香。
回首泗城云影里，独留短句赋河梁。
作者封承理（1875年—1935年）广西容县人，中国同盟会会员。清代宣统拔贡。县志载其“归车未架，遽尔病卒”（意为“卸任时忽得急病，死于凌云”）。
这首诗的现代汉语意思如下：受上级政府的委任，我来到这个仙境般的地方为官。如今，3年的任期届满，惭愧的是没有什么美好的政声传扬。勉强值得一提的是，修整了道路，剪棘芟荆，把铲除的荆棘杂草清理到路边去，让街道整洁了。虽然设立了苗圃、美化了市容市貌，但是哪敢说像潘安那样把花草种遍了整个河阳县呢！最急切的愿望是能像张翰一样过一种时有莼菜羹、鲈鱼脍的适意生活，最高雅的喜好是能如陶渊明一般悠闲地赏赏菊、惬意地喝喝酒。回望泗城掩映在云影里，我只能留下这些短短的诗句表达我的离别之情。
首联“天风吹送到仙乡，三载惭无善政扬”，概述作者在凌云县从政3年的经历和自我评价。上句“天风”“送”“仙乡”等词语均含褒义色彩，说明作者当年来凌云任职心情是愉悦的，行动是轻捷的，态度是积极的，离任之时能有这样的措辞，也说明作者对自己的作为是满意的。下句说自己为政期间没有好的政绩，一个“惭”字表达作者的惭愧心情。
颔联“聊把棘芟清道左，敢云花种遍河阳”，承接首联写作者在任上的无为之为。作者3年之任有什么作为呢？在作者自己看来，只不过是为道路除除草、在各处种种花而已。上句的“聊”是“姑且、暂且、勉强”的意思，下句的“敢”是“岂敢、不敢”的意思。这两个词共同完成了作者对自己的政绩的评价，作者自认为是没有什么作为的，这当然显示了作者一种谦虚的态度。
颈联“亟思张翰莼鲈美，雅爱陶公菊酒香”，写作者急切的归乡心情和对陶渊明式的自适闲雅生活的向往和打算。上句写作者一卸任，就急切地希望能早日回归故里。这种心情急切到什么程度呢？作者想到西晋文学家张翰的故事。张翰在洛阳为官，秋风一起他就想起了往昔的乡居生活与家乡风物，尤其思念起吴中特产、味道特别鲜美的菰菜、莼羹、鲈鱼脍，觉得人生在世贵在随心随意，不受名利束缚，于是不顾一切返回家乡。这个故事，被世人传为佳话，“莼鲈之思”，也就成了思念故乡的代名词，或表示归隐之志。作者卸任之时马上想到张翰的故事，足见他思乡情切，爱乡情深。下句写作者的志趣指向和回乡后的打算。作者说自己特别喜爱陶渊明的生活方式，无官一身轻。
尾联“回首泗城云影里，独留短句赋河梁”，写作者的离别之情。毕竟是自己工作、生活了3年的地方，临别之际有不舍也是人之常情。“回首”“赋”“独留”描摹了离别时的举止行为，均是含情之语，作者对泗城的依依而别之意已在其中了。
这是一首留别诗。留别诗是写给分别的人或物作为纪念的诗歌作品。作为留别诗，封承理的这首诗很好地体现了留别诗不同于赠别诗的特点。从题目可以看出它是作者临离开凌云而赠给凌云士绅的；从内容看，这首诗又表达了作者对凌云这个地方的留恋之情，同时也借这个留别，传达了作者向往闲雅生活的志趣和对家乡的思念热爱之情。
这首诗的起承转合很好。首联为“起”，讲述留别的原因，“惭”字是中心词，奠定了全诗的感情基调。颔联为“承”，具体展开自己3年为政的情况，列举“惭”的具体表现。颈联为“转”，由上文的为政转到卸任的打算，形成一个比较，为下文蓄势。尾联为“合”，写卸任之事所触发的情怀，表达作者的离情别绪。
这首诗采用虚化的方法，制造视觉的美感，渲染情感的浓度。比如首句，把自己接受任职说成是“天风吹”，把凌云这个偏僻之地说成是“仙乡”，实事实景一虚化，给人的感觉就不同了，作者任职的欣然、对凌云的向往喜爱之情形象可感。比如颔联，把自己在凌云的“善政”说成是“棘芟”和“花种”，把抽象枯燥的工作写得具体而美好，透出作者对工作的热爱和乐在其中的情绪。
值得关注的还有这首诗的语体措辞：温柔敦厚，委婉得体。作者封承理是一个老资格的同盟会会员，本可以在卸任临别之时张扬一点，自视高一点，端一下架子，为自己歌功颂德一番，但是他没有！他以委婉得体的诗语告别凌云士绅，展现了谦谦君子的风度和温柔敦厚的性格。从他的留别诗获得了六七十首诗的唱和也可以得到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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