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涧城
袁亚飞
清涧,古称青涧,两岸石色青,两山夹水涧,一个多么富有诗意的名字啊!然而,因其“全秦要户”之地要,先秦以来,攻掠不断,青涧人饱经沧桑。回望千年风云,烽火成烟,打开青涧城门,便打开了朝代更迭、民族融合的大门。走入青涧城,首先走入了宋夏边境那旷日持久的战争。
1039年的这一天,东京的大庆殿,款步走进来一位西夏特使,他傲慢地呈上书信。仁宗皇帝阅毕,大惊,李元昊竟要宋朝承认,西夏是拥有独立自主地位的西邻。此前,宋庭对李元昊称帝早有耳闻,但当李元昊正式宣布自立门户,十七岁的仁宗皇帝,着实怒了。官员们更是怒发冲冠,“杀了他,杀了他!”仁宗没有处死特使,下诏削夺了李元昊的官爵,关闭了与西夏边境的所有集市。
戍边筑城
西北边塞,朔风凌冽。而立之年的李元昊,正坐大帐内。归来的特使,汇报着宋庭对元昊称帝强烈的反对态度,当然免不了报告此行,他险些丢了性命。为称帝,年轻气盛的元昊在军事和行政领域已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奠定了国家政治框架的基础。身在贺兰山下,他无时无刻不垂涎着宋朝丰美的物资,虎视着宋朝的土地。宋庭的经济制裁,岂能灭得了他那勃勃野心。特使尚在添油加醋地诉说着在宋庭的不公待遇,李元昊听着,气不打一处来,下令送还宋朝所赐袍带,并书信一封,声言:
藩汉各异,国土迥殊,幸非僭逆,嫉妒何深!况元昊为众所推,盖循拓跋之远裔,为帝图皇,有何不可?
宋夏撕破脸,西夏部队迅速围困延州(现延安),一时生灵涂炭,饿殍遍野。战火频发,民不安宁,多年不战的宋朝,缺良将,缺经验,起初交战,宋吃了大亏。攻,在宋朝不可取。那就只能守了。西夏物资匮乏,继续进行贸易封锁,也是为今之计了。
鄜州签书判官种世衡上奏朝廷,延安东北宽州故垒筑城,“以当寇冲,右可固延安之势,左可致河东之粟,北可图银、夏之旧”。朝廷采纳其议。宽州故垒筑城,正合陕西经略安抚招讨副使范仲淹心意,他御敌之术的核心内容就是在边境筑城,城连城,连成一条长城,把西夏军队挡在城外。范仲淹便命种世衡亲自主持筑城。
宽州(清涧县),地处陕北腹地,北傍绥德,西邻子长,南接延川,东临黄河。贞观九年(635)四月,李世民成功剿灭吐谷浑,一部分军队便留了下来,在吐浑岭之东,设置浑州,后改设宽州。西北劲风,在这里已经刮了四百多年,刮走了唐朝,迎来了宋朝,风蚀的宽州故垒,并未在中国历史这部大剧中退出。反而在种世衡的到来后,深深地影响了宋夏战局,惊动了宋庭的仁宗皇帝。
且战且筑
宽州,关山阻隔,一水绕城而流。种世衡骑在战马上,沿着秀延河岸的羊肠小道,崎岖前行。春寒料峭,他独立西风,满目是西夏军队践踏过的疮痍,55岁的老将不禁潸然泪下。一个老妇,正猫着腰,在地里挖草根。军队过来了,她吓得丢掉了筐子,拔腿就跑。种世衡追上她,问道:“老人家,你为何要跑啊?”老妇浑身颤栗,满脸的销魂,说不出一句话。“老人家,我们是来打西夏兵的。”老妇这才放松了警惕。种世衡说:“我们要在宽州筑城,咱们一起御敌。”老妇笑了,激动地边走边喊:“我去叫老头儿和儿子帮你们修城。”
种世衡所带兵力不多,但筑城卫家,得到了当地百姓的支持。军民齐心,团结筑城,宽州故垒,一座新城正拔地而起。筑城期间,西夏兵不时来偷袭。宋兵既要筑城,又要护城,还要保护百姓。兵力有限,真是分身乏术。
种世衡犯愁了,老将军孤身爬上城外的笔架山。北望白云落日,李元昊的军队不知何时再次南下来袭。南眺群山如涛,南方的亲人可曾想着这位塞北的家人。十里长涧,百里烟云,一管羌笛断人肠。适才他又想起在延州府,对着范仲淹这位伯乐恩师,信誓旦旦表决心,一定要在宽州建一座固若金汤的边城。一排南归的大雁飞过种世衡的头顶,面对未筑起的孤城宽州,种世衡愁上眉头。突然,他眼前浮现出夏兵进攻时,筑城百姓高举石头砸向敌人的一幕。计生心头,何不将本地群众也动员起来,共同御敌。
他下令,发动全城男女老少,学习射箭。为奖励百姓学射技术,设标杆,挂金钱,和尚道士、小兵小吏、儿童妇女都能参加,只要射中钱孔,就奖励。即便是有人犯了法,射中钱孔,也可免罪。一时间,无论是大户人家的庭院,还是普通家户的硷畔,都能看到男女老少弯弓射箭。青涧城,人人是兵。世衡又主动团结羌人,西夏来犯,羌汉并肩反击。
诏命青涧
新城,终于筑成了!
这该是怎样的一座城呢?
鸟瞰全城,城形如壶,墙以石和土砌成,陡峭的墙壁,向内微微倾斜,城墙垛口相连,隔一段立楼盖瓦。新城北靠草场山,南临秀延河,东山与东墙的沟壑有水流出,西墙河对岸是巍峨的笔架山。站在城墙上弯弓,就是个妇女,都能射中攻城的夏兵。夏兵用尽了狡猾的伎俩,屡屡受挫,最终只能带着箭伤,流着血狼狈而去。
宽州百姓,再也不惧夏兵进攻了。然而,城内无井,饮水困难,守城不能长久。种世衡立即下令,就地掘井。掘井马上开工,掘地的掘地,倒土的倒土,一畚一畚土从井中挖出来,凿地15丈,尚不见水,坚硬的石层挡在了面前。疲惫的石匠,满脸的无奈,摇头叹息:实在没法再挖啦!种世衡俯视望不到底的井口,宣布:凿一畚箕屑石,偿以百钱。这声音如洪钟般传到井底,井底又有了动静,铁钻与石层碰撞的声音在井内回响,不时闪出一星半点的火花。
几袋烟的工夫,第一畚箕屑石缓缓地吊了上来。种世衡大喜,却突然一脸的吃惊,屑石上有着几丝血迹,这必是石匠磨破拳头的血。世衡命人赶快备好钱,奖励石匠。此时的井底,光线暗淡,氧气不足,烟尘缭绕,石匠左手紧握铁钻,右手高举铁锤,铁锤打在铁钻上,钻头一点点钻进石层。石匠思谋着种将军,远道而来,保卫自己的家园,咱就是指甲抠,也要将这石层抠穿。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军民的齐心,钻穿了数重巨石。终于,清泉直涌,泉水既清且甘,在世衡急上火的心头,涌去一股沁凉。源源不断的水,满足了军队与百姓的饮用,和牛马的饲养。从此,边城各地学打井,水井逐渐多了起来。
宽州泉水叮咚,声名远扬东京,仁宗皇帝欣然下诏,名其城曰青涧。为此,世衡升任内殿崇班,知城事。世衡为官清廉,治军有方。为巩固边防,在黄河辛关渡口附近架设浮桥,购河东之粮。招商引贾,贷给资本,互通有无,粮食、军械均可自给。于城南十里外的川道屯田2000顷。青涧城于是富实。范仲淹欣闻这一喜讯,向仁宗上奏:
臣昨在延州,见知青涧城种世衡,言欲于本处渐兴田利,今闻仅获万石。臣观今之边寨,皆可使弓手、土兵以守之,因置营田,据亩定课,兵获余羡,中粜于官,人乐其勤,公收其利,则转输之患久可息矣。
青涧城的戍边经验,在边境推广开来。宋朝边境,广置营田,不仅解决了内地运粮之患,还扩充了军饷。
西夏复归
野利旺荣、野利遇乞是西夏的两员骁将,此兄弟多智善战,宋失地折将,多其所致,故此,这两兄弟成了诸多宋将的心腹大患,特别是鄜延经略使庞籍,早有除灭之心,然而总不能得逞。青涧城主种世衡也精心筹划,伺机行计。
一天,野利旺荣派手下浪埋、赏乞和媚娘求见世衡,意在诈降。世衡将计就计,他一面若无其事地热情款待浪埋、赏乞和媚娘等人,一面暗暗叫来青涧城外石台寺僧人王嵩,附耳私语,嘱咐一番。
王嵩带着画龟一幅,红枣一篓,蜡书一封,火速奔夏。他先见旺荣,致以枣龟,并说浪埋等已到,宋庭知道旺荣有向汉之心,朝廷命旺荣为夏州节度使,月薪万吊,旌节已到,劝他归附,以枣缀画龟喻其早归。
旺荣笑道:“吾素奇种将军,今何儿女子见识!”他知道王嵩持有世衡的信。准备要来看一看,王嵩坚决不给。旺荣不敢隐情,封好枣龟,上报李元昊。元昊召见旺荣和王嵩,追询世衡来函,并对王嵩施于酷刑。王嵩凛然如初,矢口否认。元昊大怒,下令斩了王嵩,王嵩将计就计,大哭说:“始将军遣嵩遗野利王书,戒不得泄,今不幸空死,吾负将军。”王嵩遂拆开纳衣,取书以献。元昊一见,怀疑旺荣、遇乞私通宋朝,将王嵩关进井底。元昊派大臣李文贵以野利旺荣之意报种世衡,问如果答应通和,则希望赐给一言。种世衡把此事报告庞籍。
此时,朝廷早有招抚李元昊的打算,庞籍把李文贵召来,谕示国家宽大开纳的意思,派使臣还报。李元昊得到报告,考虑到两员大将野利旺荣、野利遇乞已被冤杀,宋朝边境,如青涧城一般的城连成一片,再战只会对夏不利,他放出王嵩,厚礼相待,让王嵩与李文贵一同回宋。元昊相继派使者请求降服,于是向宋称臣如旧。
此后,青涧城北定着宋朝的边境!王朝风云变幻,青涧城总为兵家抢争之地,到了明朝,青涧改为清涧,沿用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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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涧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清涧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