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香尘 □农小芳

繁华事散逐春尘，流水无情草自春。

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

——杜牧《金谷园》

品读过这首诗，我总在想，日暮东风为何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这坠楼人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坠楼？为何此人能载入诗歌，令人念到如今，甚至未来。

待我查阅了资料才懂，原来这诗中大有一番故事待人品味。“落花犹似坠楼人”中的坠楼人原来是一位名为梁绿珠的女子。梁绿珠是西晋富豪石崇的一位侍妾，是石崇从广西博白县双凤镇绿罗村带回来的女子。石崇不仅是富豪，还是一位文学家、官员，且又身材魁梧，习得一身武功，可以说是文武双全之人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万木苍翠、碧水青山中成长的绿珠，长得亭亭玉立、花容月貌。石崇可以说是绿罗村最尊贵的一位路人了，一次美丽的邂逅，改变了绿珠的命运。石崇花费十斛珍珠，将她带离绿罗村，从此看尽人间繁华。

后来，绿珠住进金谷园，但她不爱荣华富贵，只爱石崇的俊朗风流；可时间久了，她也心生厌倦了。原来，她所爱的是那支从绿罗村带来的竹笛，这是她从家里带来的唯一物品。可为了生存下去，为了讨石崇开心，她不得不每天练舞唱歌。金谷园有上千姬妾，个个花容月貌，婀娜多姿。而她只不过是石崇花十斛珍珠买来的一个小侍妾。

明代诗人张美谷有诗曰：“金谷当年景，山青碧水长，楼台悬万状，珠翠列千行。”可知当年的金谷园有多么的金碧辉煌。金谷园内，每隔几日便要设盛宴招待客人。但石崇有个荒谬之令，凡陪客的美人，都要劝酒，若客人拒绝，便将美人杀掉。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金谷园巧夺天工的繁华盛景，他的奢侈生活，以及他那几千容貌绝佳的美人，会如同那些香尘，随风飘逝。

最后，连他最爱的侍妾绿珠，也如同一缕香尘，带着她的芳颜、舞姿、歌声，以及那动人心弦的笛声，一起香消玉殒。据《晋书·石崇传》记载：“（石）崇有妓曰绿珠，美而艳，善吹笛。孙秀使人求之，崇勃然曰：‘绿珠吾所爱，不可得也。\’……崇正宴于楼上，介士（武士）到门，崇谓绿珠曰：‘我今为尔得罪。\’绿珠曰：‘当效死于君前。\’因自投于楼下而死。”绿珠那纵身一跃，从楼阁坠落，犹如落花。她为报恩而死，为情而死，她死得壮美，死得让人惋惜；但人们记住她了。

作为从小就在广西生活的我，当读到这首诗背后的故事时，我仿佛还能嗅到绿珠那一缕香尘，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触。我闭上双眼，脑海中不断想象着绿珠唱歌、跳舞、吹笛的样子，以及她在金谷园楼阁上的纵身一跃。绿珠逝世后，金谷园成了传说，曾有多少人为绿珠作诗填词，或歌颂，或追思。

再细细回味一下杜牧这首《金谷园》，我在思考：石崇真的是为了绿珠而拒接孙秀？那如果他不是富可敌国，她也不是倾城绝色的女子，而是凡人，他们的命运又会怎么样？绿珠究竟是不是石崇所爱？她的死有没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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