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我在疏通南流江工程的日子
南流江是广西流入大海的第一大河流。干流在玉林境内长160公里。铜鼓湾是最大的弯曲段,危害也最大。凡遇大雨,铜鼓湾成了南流江的“肠梗阻”。水流不畅洪水泛滥,庄稼淹没,颗粒无收,房屋倒塌,人畜伤亡。一连串灾害危及沿江两岸乡镇以及玉林城区。当年玉林曾流行一首歌谣:“有女莫嫁洋桥塘,龙骨车儿有你扛;落了三朝白洒雨,鱼虾龟鳖爬上床。”是一个灾害的写照。
新中国成立后,人民政府重视民生,组织群众对江河、水库等加强了建设。疏通弯曲的铜鼓湾,要在山腰上靠肩挑手提的“手工操作”开挖一条两公里长与南流江同宽同深的人造大运河,让弯曲的河水直通,可谓是新版的“愚公移山”,党把这历史重担交给南江公社(今南江、城西镇)及其他公社协同搞好。
疏通铜鼓湾大会战的战斗号角吹响了,但见山坡上的劳动大军人山人海,到处红旗飘飘。“疏通铜鼓湾,为子孙万代造福!”“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等巨横标语十分醒目,数以千计的劳动大军,男男女女,密密麻麻,如蚂蚁搬家似的在河床上、河堤上川流不息。从河底担泥上河堤约三四层楼之高,徒步都很吃力,有时下雨路很滑,难度更大。他们顶着烈日暴晒,或风吹雨淋,裸露着黝黑又坚实的膀子,泛动着晶莹的汗珠。他们提出“抢晴天,战阴天,风霜雨打当好天”这样的豪言壮语。他们的手脚都磨出了血泡,用纱布包扎好后又继续战斗。他们每天的劳动报酬是记好工分转给生产队。生产队供给他们的是大米、番薯、青菜、咸卜,偶尔才加一些肉。那时候的人们,艰苦、朴素、坚韧而信仰纯洁,难忍的折磨,磨灭不了他们誓要疏通南流江的雄心壮志。
有一天晚饭后,我们到邻近村民家走走。他们知道我们是指挥所来的,热情招呼后,第一句话就是说,感谢国家为民众修水利。坐下来以后连珠炮似的诉说旧社会腐败无能,不修水利,民众因农作物被淹或缺水痛苦难忍以及当年争水械斗的事实。在闲聊中,得知他家有一天正在厨房里煮粥,被一块从工地上炸飞的石头掉下击穿了瓦片,又击烂了锅头,灶里泻下满地稀粥。可他们笑着说:“没关系,政府要给我们赔偿,我们全家人坚决不要。有国才有家呀!”
一天下午,民工们收工了,我同南江公社总指挥、武装部长庞惠荣到工地上指挥统一点石炮,见到庞部长在山顶上倒了下来,大家飞也似的跑上山去,只见庞部长一手握着广播用的手提电喇叭,一手抓着小红旗,倒在血泊中。他满脸是血,神志模糊。不久,县指挥部的总指挥苏烈来了,庞部长淡笑着说:“首长,搞建设是会流点血的!我……没关系。”在场的人都被这位军人的英雄本色所感动。原来河底炸飞的一块石头,击中了电喇叭的口径,石头再反弹过来,击断了庞部长颈部的一条粗大的锁骨,血流如注。苏总指挥马上派人员抢救。
夏天的一个星夜,我与公社张坤书记每人一条长棍,一支手电,爬过几重山,走了约10公里崎岖山路来到博白县放映电影,慰问当地村民。书记在映前讲话,感谢博白人民对玉林人民疏通南流江工程的大力支持与帮助,赢得村民一片掌声。会上当地领导表示发扬一盘棋的精神,合作共赢。回家途中,书记唯恐我不能熬夜,给我讲了许多村民的故事:有一村民愿意卖一头大猪给民工们改善生活。自认为把猪喂饱了才过称,是占了国家便宜,把大猪饿着称又怕饿坏了猪,他最后采取了把猪和猪馊一起扛来,过秤后再喂猪的好办法。听着这样感人的故事,不觉回到住地,村里一片漆黑,不时听到公鸡的啼鸣。
在铜鼓湾工地里,曾有多位上级领导亲临视察。他们平易近人,深入群众,不怕流血流汗的精神深深地感动着我,到来的公社主要领导梁凤璋、张坤等与我同寝指挥所的稻草床。值得一提的是,当我离开指挥所时,竟在床上的稻草丛中,发现一个雷管。指挥所每天早上都是把雷管堆在我床上再按需要发放给民工,这个雷管肯定是粗心的民工遗留下来的。呀!真危险,我居然跟领导睡在雷管床上!
我负责每日一期的《南江战报》,组稿、编辑、刻写、油印、收发,一个人包揽。当年全靠手工刻写蜡纸、油印。还要手写巨标,挂在工地上,贴在村中,是够辛苦的。但是深受身边的领导、民工冲天干劲所感染,激励着我乐此不疲。战报每期必有“好人好事”“工程进度表”“各队动态”。我还用红、黑墨油套印,绘有插图,多种字体,要把小报办得更精彩,吸引民工争看。
至1976年底,南流江先后疏河、裁弯取直13处,长度9.6公里。疏通了铜鼓湾,把洋桥塘等重灾区建成了鱼米之乡,玉林城此后历经多年洪水而没有被淹,为玉林经济的腾飞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人民群众欢欣鼓舞!
火红岁月的种种艰苦已经过去,当年的民工现已年逾古稀或故去。但是,有一种启迪将永远留在世人心中。真正能够被历史记载的,为人民所铭记的,是一个有力量的国家,是那些利国家、兴事业、济苍生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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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白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博白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