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清照风骨朱玉仙

玉林日报 2016-12-28 00:00 大字

“省识西湖处士家,月明烟澹见横斜。珊珊瘦影丰姿逸,不负东风第一花。忍冻凌寒酿雪胎,坚心独抱水云隈。江南江北春如许,不向繁华热处开。百花争艳草争香,别有幽情占早芳。知己一生惟有鹤,厌闻莺燕语流光。”这是清代女诗人朱玉仙写的一首《梅花》诗,读之使人想起李清照“人比黄花瘦”的诗意,时人说她有“清照风骨”,确有道理。其《画诗楼稿》上、下集,为世所重,由于朱诗珠圆玉润,典雅清新,纯真热切,旨深意远。当年毛泽东主席视察广西时,点名要看《画诗楼稿》,可见诗稿文笔不凡,时人喻其为“诗坛女杰”“广西的李清照”。

书香世家 文笔翘楚

年,朱玉仙生于博白县松旺镇松茂村茂山屯。在茂山屯,有一座客家围屋,围墙由灰砂叠砌鹅卵石建成,仍保存完好。其前有一个半月形的水塘,取“陆上屋为阳,屋前水为阴”之意。松茂村历史悠久,积淀丰厚,被评为广西历史文化名村。

她的祖父朱宗腾是清代乾隆丙午科举人,历任湖北兴山、监利等县知县,曾任安陆、武昌等府同知。其父朱德屿曾任福建平潭府同知,被授为儒林郎。她的6个叔父都是书生,做过地方官吏,可谓簪缨世族。日迈月征,在这样一个书香世家里,朱玉仙从小就受到有关诗词、书画、音律等方面的熏陶,文笔日益见长。

朱玉仙跟随祖父、父亲到过福建、湖南、湖北等地,游历了许多名山秀水。

与父亲在福建漳州府石码厅生活期间,她经常登上石码厅的高楼“画诗楼”凭高望海,她的许多诗就是在“画诗楼”酝酿写出的。她那本有多位文人名士题诗题词的传世诗集《画诗楼稿》便由此得名。

在湖南游历屈原投河的汨罗江,朱玉仙写了《停舟驿口有触离怀》以自况:“二十年来感旧游,今朝重泛木兰舟。云迷楚树干层碧,月照君山一点秋。兰若芬芳湘浦佩,烟霞缥缈岳阳楼。故乡今夜如相忆,鹦鹉洲前拍暮流。涛声澎湃撼关河,万里迢遥客感多。泽畔清风怀屈子,湖中明月吊英娥。苍梧水阔浮青雀,斑竹云深拥翠螺。江汉通宵星海接,吟怀无奈别离何。”

景观行止 皆入诗书

凡四时景色、百物繁昌、朋友聚散、月下夜读、下棋遣兴、弹琴作乐、故乡情思,都可以唤起她的灵感,以情景入诗。她在游历了位于龙溪县东的岳庙江口后,写了《舟泊岳庙江口》一诗:“潺潺溪水响前汀,画舫清樽酒半醒。几杵钟声来枕畔,却疑风雨下西冷。疏星明灭曙光含,十丈波光蘸蔚蓝。满地芦花风忽卷,飘飘吹过小桥南。”

她在《七夕》中写道:“夜阑风静绮云开,一种秋光冷露台。卷幔试从银汉望,碧天无际鹊飞来。散步瑶阶露气清,长空皎洁夜参横。人间哪会天孙意,只对银河诉巧情。离情真不间人天,一见无多又隔年。恨煞邻鸡偏唱早,已催弓月落窗前。层城千里碧珑玲,莲漏无声冷画屏。巧盒蛛丝人静后,一帘新月拜双星。”

秋凉了,她有感而发,写就《秋宵偶吟》:“停琴闲坐对银蟾,凉露深宵怯素缣。何处裂云吹玉笛,花阴移上水晶帘。”

对于宫廷生活,她则有《四季宫词》慨叹:“绣户纱窗寂寂愁,含情遥为一登楼。春寒几阵廉纤雨,却送桃花出御沟。水晶楼下月如霜,绣簟清宵一味凉。三十六宫帘尽卷,禁门深锁藕花香。月照西清夜漏迟,鸾钗不整鬓云欹。含情欲诉心中事,争奈姬娥总未知。更番赏雪步回廊,几树梅花送晚香。忽听官奴传夜宴,歌声萧管出照阳。”

夫唱妇随 切磋学问

朱玉仙岁时嫁给北流拔贡黎玉章为继室,夫妻间一起切磋学问,吟诗作对。她的诗自然天成,情真意切。其《勾漏岩》诗写北流风物的妙处:“白云缥缈望无穷,身到烟霞百虑空。何日鲍姑能解脱,结茅来隐此山中。洞口柴门昼不扃,碧云深护碧虚亭。丹砂有诀无从觅,惟见蘼芜一片青。绝处风云忽径通,居然身到上清宫。石床小憩慵眠去,一枕游仙幻梦中。珠树玲珑倚碧天,浓阴深护日如年。人间纵有膏腴壤,不及仙翁种玉田。”此诗写出了勾漏洞的美景,也写出了她的心绪,从此诗可见,她真有点“田园诗人”陶渊明的胸襟和情怀。

后来黎玉章到山西夏县任知县,她便随夫前往夏县。泛洞庭,渡长江,过黄河……面对华夏锦绣河山,风物形胜,以及人生百态,莫不触景生情,随兴赋诗,托于吟咏。

当船到桂林,她与黎玉章在桂林游览了数天,拜访了些好友,她题写了《舟次桂林即景偶题作》《题别榕城藩经署》等诗,写尽桂林美景;船沿湘江而下,到了洞庭湖,她写了《舟过洞庭》一诗,画中有诗,情景融为一体;过了雁门关,她又造访位于大同之西的昭君墓,于是写了《度雁门关》,边镇名关,雁声催客,飞旆入云。

就在朱玉仙岁那年,即朱玉仙婚后4年,夫君猝死于任上,她肝肠寸断,写了—首《望夫山》表达自己的深挚之情和亡夫之痛:“春回山上草萋萋,雨洒云鬟泪欲啼。千古伤心非独尔,凄凉还有杞梁妻。朝朝风雨泣星霜,望断云山抱恨长。儿女情痴能化石,几曾夫婿得还乡?”她在悲痛之余带着独生幼子,经过长途跋涉把夫柩运回北流安葬后,便把全部精力用来教育孩子,孩子后来也像父亲那样成为拔贡。

诗清而腴 词温而雅

朱玉仙霜居几十年,孤苦伶仃,在料理家务,教子读书之余,还写诗谴闷。其中长诗《感怀之作》可称一时亮喻:“天涯远嫁怅离群,消息亲朋恐未闻。无语赠他南过雁,有诗不咏北山云……三过洞庭思姊语,两番雁塞续君诗。因缘梦短终如此,知遇情长怅若斯……封蚱自遵廉母训,和熊深愧古人贤。残书检点非他意,留与儿曹读父篇。”她说,姊妹当中,惟自已远嫁,随父宦闽十年,后又随夫至夏县;姐姐曾心慕洞庭风景,常对她说如下次再经过这里,一定玩个够,可惜没能兑现给她,颇觉内疚。

她晚年体弱多病,仍坚持作诗,终于积劳成疾,于同治元年(年)溘然长逝,享年岁。她死后被奏准旌表,省学政官授予“贞节流芳”的匾额,并以丈夫官职封为“宜人”,又以儿子加封为夫人。

诗人朱玉仙一生诗作不下千首,可惜在清咸丰七年(年),北流县城发生战乱,诗作多已散失,传世的只有余首。清光绪九年(年),由当时的翰林院士数人把她的遗诗集编成《画诗楼稿》刊行于世。清代广西诗人蒋达写的序言评价说:“读其诗则见其气清而腴,其体纯而粹,其词温而雅,其旨深而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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