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旗手 ◇张立勇

▲7月13日上午，采风团陪同玉林籍抗美援朝老兵代表走进武警玉林支队玉林中队。

▲7月14日，采风团走进北流市石窝镇上珍村，采访“夜老虎连”功勋战士 林海（右一）。

▲7月13日上午，武警官兵表演刺刀搏击。（本版图片均由本报记者 林声远 摄）

今天，是玉林市“谁是最可爱的人 纪念抗美援朝70周年”双拥文化采风团出发的日子，天气格外晴朗。作为旗手不能迟到，我提前10分钟到了军分区门口，可是仍然晚了。彩带披身的英雄们已经列队等在门口。我悄悄地从旁边溜进报到处，签上名字，接了团旗，站到队伍的后面等候。忽然，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氛围 这些英雄们太老了吧？二十人的英雄队伍，只有一个女兵，大多数人的头发花白，还有一位坐轮椅的老英雄，头发全白，远看去就像佛祖头上的光环。他旁边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人看出了我的疑惑，朝我笑笑，说：“抗美援朝老兵。”我顿时释然，紧跟着是崇敬，攥紧手里的旗杆，挺直了腰杆。

出发仪式简短而隆重，下一站，采风团和老兵们一起到武警中队“重进军营”。我看到那个中年人推起老英雄的轮椅，便凑上去搭话，向老英雄问好。老英雄朝我笑，还抬起手摇晃致意，脸上的老年斑都挤到一起。

“他听不见。”中年人对我说。

我干咳了一下，说：“您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儿子。”

“您跟我讲讲老英雄的故事？”

“车上说吧。”

“您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华。”

采风团的大巴车开向武警中队，王华开始介绍自己的父亲。

我父亲叫王飞，17岁参军。当年从博白出发，还说服了村里的四个年轻人一起参加抗美援朝战争，只是不在同一个连队。战争打得非常艰苦，美国鬼子对阵地实施无差别轰炸。我父亲是通讯兵，有一次接到任务送急件，刚跑出指挥所，鬼子的炮弹就把指挥所炸飞，战友都牺牲了，我父亲捡回了一条命。

“后来呢？”我紧迫地问。

王华看了父亲一眼：“后来的事情他也没跟我说过。”

“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现在退休在家，以前在银行工作。”

“兄弟姐妹几个？”

“我有四个兄弟，我排行老二，还有个妹妹。”

“都做什么工作？”

“我和三弟都是退役军人转业，大哥在玉林，四弟和妹妹在博白。”

“那家里条件应该还不错。”

“是的，国家对退役军人关照很多，我父亲是抗美援朝老兵，都有照顾的。”

“您和您弟弟当兵，是否受到父亲的影响？”

“肯定是有影响的，好男儿要当兵嘛。”

在我们谈话的时候，王飞老英雄的眼睛一直看着车窗外迅速向后退去的道旁树。我觉得他是在回忆那些峥嵘岁月。

到了武警中队，先是采风团向老兵们敬参茶，老英雄们齐刷刷地敬军礼，让大家都非常感动。当武警中队的战士们展示军体拳和对练时，老兵们聚精会神地看，仿佛呼吸都屏住了。王飞老英雄一直在向战士们招手，虽然没说话，但我们都能感受到他重返军营的激动。

参观军营，我在前面举着旗，为老英雄们引路。我感觉自己的后背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那是真正的旗手的目光，他们对党和政府的无限忠诚与信任，不但没有因为超过九十岁高龄而减弱，反而更加深入地渗透在那花白的头发跟褐色的老年斑里，让我这个晚辈感到踏实且坚定，旗举得更高，步落得更稳。此时此刻，艺术显得无力，诗歌也沉默。

采风，我想写诗

素材，俯拾皆是

我想用太阳、白云

我想用大地、人生

然而，无从下笔

看着这些

心比白云更高

情比大地更深

银发比太阳更亮的英雄

诗歌沉默了。

语言的炫技，

在英雄面前

卑微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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