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名

烟台晚报 2016-12-16 00:00 大字

李心亮

老屋祖宅，草房三间，墙根多绿苔，檐上多瓦松。街门朝南，低矮古旧。就在这三间小草房内，祖父祖母养大了我六位姑姑、伯父和我父亲八个孩子。且从小名说起。大姑姑小名香媛，二姑姑小名甘香。祖母上手就生了一对女儿，名字里都带着个香字。三姑姑小名小钟。钟者，终也，谐音。意思就是行了，够了的意思。三个姑娘就好，不要生闺女了，改生儿子吧!谁知身下又有了我四姑姑。四姑姑小名欢子，乍一听，还东洋味。实际是欢子者，换子也。四个姑姑，四扇屏，够凑成一堂年画了。换换吧，改生儿子吧！想啥没啥，五姑姑落生。五姑姑小名小梦，我觉得祖母肯定是懵了，做梦都盼个男孩。不知道祖母的诚心感动了哪方神灵，终于生下了第一胎男孩，取小名大周子，希望“揪”住了，别跑了。哪知“揪也没揪住”，三岁上一命夭亡。又过三年，生了我伯父，取小名石头，希望伯父的命像石头一样硬。旧社会的农村，穷家薄业孩子多，战乱灾荒，全家大小拼死拼活也混不了个温饱，小时候的伯父，饿得三根筋挑着个头，瘦得皮包骨头，奶奶害怕保不住这根独苗，就偷偷塞给伯父从牙缝里省下的一个大铜钱，叫伯父悄悄买两把花生，垫补垫补。后两年，生了我小姑姑。小姑姑最凄惨，爷爷奶奶连小名都没给起，还不知道养不养的大呢。直接就叫了小闺女。再后六年，在祖父祖母年纪相加近百岁时（祖父五十四岁，祖母四十五岁），有了我父亲。

伯父小名石头。父亲的小名费斟酌。祖母为父亲起小名叫礅头。这个小名，不敢说整个烟台地区找不出第二个，放眼蓬莱市，我还真没听说过第二个。礅是什么？礅———是过去的一种农具，由整块的石头雕琢而成，有的光滑无棱沟，有的雕有规则的棱沟，用来碾压谷物，麦子，豆子，还可以用来平打麦场。它的学名叫碌碡。石头与礅头，都是农村常见的最坚硬的物件，它承载着祖父祖母祈盼一对儿子长大成人，成家立业，接续香火的愿心。

犹记小时候，父亲带我上街串门，常有一家门里与父亲同辈的大爷们，搂我在怀，捏着我的小鼻子，逗我，问“你叫小礅头，是不是？”我哪里知道礅头就是我父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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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蓬莱市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