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饽饽里的年味儿
◎鲁从娟
年跟前蒸枣饽饽,是农家人的头等大事。蒸大枣饽饽,需头天晚上做准备,吃过晚饭,婆婆戴上卫生帽,套上袖套,系上围裙,用扫炕的刷子把全身上下扫刷一遍。又拿出一盘胶带,揭开一段,把衣服从上到下粘一遍。确认没有半根毛发后,这才开始戗面。一钵儿猪大油烧热化开,已凉至微热,与白糖一起倒入面粉里拌匀。掰一块鲜酵母,温水化开,缓缓往面粉里倒,手不停地搅拌搓揉,直至一块光滑的面团成型。婆婆说,蒸大枣饽饽,戗面是关键,面一定要偏硬一些,硬面蒸出来的枣饽饽挺括有型,吃起来劲道有韧性。
婆婆把盛着面团的老瓷盆放在炉子跟前,蒙上一层塑料膜,盖上盖帘,捂上小被子。夜里,面团在温暖的瓷盆里并没有随着夜色沉睡,而是慢慢饧发。傍亮时分,面团蓬蓬松松长满一盆,用手指扒拉下看看,面丝拉得老长,一股浓浓的麦香味儿,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下来。一大早,婆婆就起来做早饭,吆喝让家人起“炕”。然后开窗透气,叠被卷褥,铺上花皮革,平整光滑,亮亮堂堂。大面板置于炕上,站在炕前揉面是最佳的位置,高矮合适,得劲顺手。无论用多大的劲儿,面板踏踏实实,纹丝不动。把面团分成均等份,一块块反复搓揉,直至如妙龄女子光滑的肌肤。婆婆总是说,使劲揉,揉匀揉透了饽饽才好吃。揉到啥程度呢?用刀割开面团,里面没有蜂窝眼为止。这时候就该成型了,这道工序是有技术含量的,得手巧的婆婆亲自来完成。一块面团在婆婆手里揉揉搓搓,最后团成圆形,底部稍宽,上面起个尖儿。在饽饽上划出四条直线,然后找出一枚一角硬币,沿直线按下两行印儿,用两个小拇指挑出枣鼻儿。待插上了红枣,饽饽立马有了喜庆的模样,仿佛有了灵气和生命。
把枣饽饽放在炕头上饧发,上面盖上洁净的白软布,以防表皮干裂。婆婆一会儿掀开布看看,这个时候更得把握火候,饧大了,饽饽变了形状。饧轻了,饽饽不暄头。饽饽入锅后扣上笼帽,锅沿四周用棉布围上一圈儿,然后开始烧火。婆婆把小闹钟放在旁边碗柜上,烧多少分钟,啥时候掀锅,半点马虎不得。即将掀锅,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婆婆心里有些许的担心,饽饽饧发得咋样?皮儿会不会裂开?忐忑中,索性一掀垄帽,升腾的蒸汽里,一股香甜的面食香味儿扑鼻而来,一个个枣饽饽白胖胖,暄腾腾,红枣点缀,喜庆吉祥,喜煞个人。婆婆的脸上顿时绽开一朵笑盈盈的花朵。整个过程婆婆都是怀着敬畏的心态,带着喜悦的心情把一个个大枣饽饽做成最漂亮的模样。
接下来的日子,婆婆哪天得空就要蒸上一锅枣饽饽,或卡一锅莲子。每年蒸那么多枣饽饽,婆婆自己家留不下几个,都送给亲戚朋友,我也每年“坐享其成”。婆婆家住平房,家里有烧柴火的大锅,大锅里宽敞,可以自由饧发舒展,因扣了笼帽,蒸馏水会被笼帽吸收,饽饽表面干蹭蹭的。这些传统民俗吃食的加工制作,是慢功夫细活,和面,发酵,揉面,造型,修饰,饧发,装大锅,扣笼帽,烧柴禾——程序繁琐,耗工费时,真不是个轻快活儿。婆婆却说,过年蒸大枣饽饽,图个热闹喜庆,忙忙活活的才有年味儿。婆婆蒸的枣饽饽好吃,除了面和的好,揉面功夫到家,还因为里面加了猪大油和白糖。口感香甜,趁热掰开后,一层层螺纹,饽饽在手里直打颤。
大枣饽饽是老烟台人过年的象征,是最具代表年味儿的民俗吃食。饽饽是发面做的,寓意“大发”,饽饽上插上红红的枣,寓意日子蒸蒸日上,红红火火,是人们对来年新生活的美好期盼。居家过日子的农村妇女们,个个都是蒸枣饽饽的巧手。居住楼房的城里人,若有个家住农村的亲戚,没准就会享受到这个口福。她们会慷慨地送你几个枣饽饽,然后会自豪地说:大锅里蒸的枣饽饽好吃,年味儿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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