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日子 往事如昨
杜春鹗
上世纪50年代，家家日子都紧巴。我哥姐两个劳力在生产队干活，起早贪黑，年年见不到现钱。我在牟平武宁完小念书。家里凡所有事，都离不开“省吃俭用”四个字，吃的省，穿的省，烧的省，一切开销能省则省。母亲说：“不这么省，那还叫过日子？”
我们村地处平原，比起缺衣少食，更缺烧柴。那个年代，锅是老式锅，灶是老式灶，那个烧火的灶洞就是个无底洞，需要许多柴草才能把饭做熟。我有时帮母亲烧火，因不得要领，柴草一个劲往灶洞里楦，母亲立即喝止我：“远点搧着吧！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母亲烧火则是另一番动作，她左手紧拉风匣，右手攥着有限的几根柴草，紧贴着锅底续进去，试图让柴草燃烧达到最佳效果。
一次，我哥上烟台卖地瓜，买回一麻袋煤面，母亲如获至宝。她让我推来一车黄泥，按比例掺着煤面，烧了一遍又一遍，直烧得锅底下没有一点儿火苗了，还让我使劲拉风匣。真是天可怜见！
姐姐那年19岁，梳着两条大辫子，又黑又亮。每天下地干活风吹雨淋日头晒，见别的女青年有花头巾，姐姐非常羡慕，回家哀求母亲，想买一条。母亲回答：“家里没有钱，自己想办法。”
赶上我放暑假，听说武宁附近砖窑有往牟平城运砖的活儿，我推着小车毫不犹豫地加入其中，决心凭力气挣钱，帮姐姐一把。岁数小力气也小，运砖一次不敢多推，每次运费仅赚两毛钱。我咬紧牙关，手刨脚蹬，汗把流水，上塂下坡，推了十几趟，终于挣够了买花头巾的钱。我跑到牟平百货公司，花两块七毛钱买了条花头巾，还剩一毛钱，我上牟平剧场看了场电影《雾海夜航》，慰劳自己。
姐姐见到这条花头巾，非常激动，一下子把我抱了起来，眼泪也掉下来了。现在想想，这是我这辈子与姐姐唯一的一次拥抱。这件事也给了我一个启发：想要早点摆脱穷日子，光靠省不行，节流之外，更需开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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