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芝罘
鲁从娟
下班后逛小市，是我每天的必修课。我和众多的“火头军”一样，在小市上寻寻觅觅，兜兜转转，总会在那些当地老农面前停下脚步。我们对当地的瓜果蔬菜情有独钟。他们一年四季，遵循自然时令节气，春天来了埯瓜种豆，夏天到了锄草扶秧，立秋了就撒下白菜、萝卜种子，初冬季节种下蒜瓣，埋下洋葱头，让它们在地里过冬。老农们都来自于芝罘周边农村，每天一大早采摘下新鲜蔬菜，赶上早班车，然后分流到沿途的各个小市，成为芝罘街头一道亮丽风景，也满足了我们从田间到舌尖上的美味升华。
那日在文化路步行街逛小市，看到两边台面上摆放的蔬菜隔三差五就插一牌子，上面写着当地芸豆，当地土豆，当地香菜……放眼望去，堪称风景。卖本地蔬菜瓜果的，不插个牌子告诉顾客，就感觉吃亏了似的。你看，卖苞米的大嗓门吆喝得比谁都响：“当地苞米，当地苞米来———”声声透着自信与自豪。还真不是老王卖瓜，当地苞米无论是黄的还是白的，都是糯糯的，甜甜的，一股清香的苞米味儿。“你们当地的什么都好，虱子也双眼皮！”这是外乡人略带醋意的调侃。老农们听了就憨厚地笑，自信的叫卖声更加响亮：“俺这黄瓜溜鲜溜鲜的；土豆包面包面的；菜花俏白俏白的；小油菜稀嫩稀嫩的；茄子包暄包暄的……”像是在朗诵一首平仄押韵的诗歌。
春寒料峭时日，他们就拐着篓儿来了，盖着的软布下面，是一把把红盈盈的香椿芽，如新娘娇羞的脸儿。“这才是咱当地的香椿芽呢！”烟台人一眼就能认得出来。当地香椿梗粗叶肥，紫红透亮，脆嫩可口，香中带甜，鼻子凑上去一闻，浓郁的芳香沁入肺腑。香椿勾鸡蛋，香椿炖鲐鱼，香椿水饺，炸香椿鱼……那一阵，芝罘街头千家万户的餐桌上飘起香椿的香味儿。“俺这是西牟香椿，就是好吃！”小市卖香椿的老农都这么说。西牟香椿不光在芝罘街头人尽皆知，在全国也闻名遐迩。我大姐每年都会腌制一些西牟香椿芽带到北京，外甥就爱吃家乡的麻汁香椿凉面。
接着头刀韭菜也下来了，根粗叶紫，是春天里最鲜美的蔬菜。韭菜炒海肠，韭菜炒桃花虾，可谓是舌尖上的惊艳。小市上，不经意听到一位大姨说：今晚俺儿郎媳妇回家吃饭，买点韭菜，烙韭菜盒儿逮。韭菜盒里蛋香，韭香、虾皮相依相偎，香气得到升华，闻上去就已垂涎三尺，吃起来，更是满嘴春光好滋味。《随园食单》就有关于韭菜盒子的记载：“韭白拌肉，加作料，面皮包之，入油灼之，面内加酥更妙。”
大刺黄瓜颜色深绿，细细长长，满身都是刺儿，上面镀一层薄薄的白霜，头上顶着一朵小黄花儿。大刺黄瓜是老品种，怀旧的老烟台人对它情有独钟。刺儿黄瓜生吃鲜脆微甜，又是做肉丁炸酱卤的首选。腌制黄瓜条咸菜也非它莫属。名为“鲜丹”的黄瓜短粗，敦实，颜色浅绿，“鲜丹”佐以蛏子肉，蛤蜊肉，烧肉凉拌，皆是绝配。白黄瓜如二八娇娃，娇俏水灵。用它做菜真是暴殄天物了，当水果吃，才能把它清香鲜美的味道留在舌尖上。
当地菜豆根根圆润，粗实，不管炒炖，还是包包子，鲜美可口，极易熟烂。当地洋葱在麦收时节收获，颜色紫红，肉厚汁多，清脆微甜。十元钱一兜，足有十几斤。买一兜回家，生熟皆可吃。
当地芸豆也很好分辨，没有那么宽那么长，苗条玲珑，颜色鲜绿，老农们总是把它理顺整齐，摞成一座小山。芸豆、花蛤再加几片黑木耳，开个面卤，能鲜掉舌头。和上五花肉包一锅芸豆包子，又或是炒个芸豆丝，都是美味。芝罘人把小芸豆的鲜美发挥得淋漓尽致。当地香菜最有明显特征，植株不大，嫩绿水灵，根上还带着新鲜泥土，散发着浓郁的香菜味儿。凉拌海蜇，西红柿鸡蛋汤，炒土豆丝，喝羊肉汤，都离不了它调味，美味佳肴，离不开一撮香菜点缀。当地茄子黑紫油亮，用手一捏，暄腾腾的。肉末茄子，青辣椒炒茄子，鲜嫩滑爽。炸茄盒也是烟台街的美食，两片茄子“藕断丝连”，中间塞上调制好的肉馅，裹上面芡下锅炸至微黄。外焦脆里香嫩，怎一个“鲜”字了得！当地芹菜我吃了一次，就锁定了黄务小市那位老大姐的菜摊。当地芹菜不是那么水灵，可“菜不可貌相”，吃起来那是地地道道的芹菜味儿。芹菜切段轻焯，拌个熟花生米，清淡营养还下饭。芹菜和牛肉是亲密搭档，芹菜牛肉烫面小包，一咬一包汤儿，芹香满口。
如果你在小市转来转去一筹莫展不知晚餐该吃什么才好，蓦然看见那一堆堆的海虹、扇贝，海蛎子、海螺等贝类海鲜，顿时有了章程。买上一兜提回家，放锅里一烀，开锅即熟。捣个蒜泥，或调个辣根汁蘸着吃，原汁原味，渗入骨髓的鲜。鲜海蜇上市了，一块块水灵灵的，一看就口舌生津。买一块回家，浸泡，切丝，加蒜泥，淋香油，撒白糖，点醋。当加入一撮香菜末搅拌之时，清香鲜美的味道立马飘溢而出。似乎一刻也等不及，“呼啦”喝上一口，凉丝丝，鲜溜溜，那叫一个爽！老烟台人都好这一口。同样解暑的还有海凉粉，大海里生长的一种海毛菜熬制的，调味料和凉拌海蜇如出一辙，同样的清凉鲜美。买一块焖子粉也是不错的选择，回家切小块，下油锅炒至微黄。稍凉，浇蒜泥，麻汁、虾油、味极鲜，既当饭又当菜。
焖子是芝罘街头经典小吃，历经多年不衰，不但仍然在寻常百姓家餐桌与街头小吃点活跃着，还堂而皇之登上了大雅之堂，很多上档次的大饭店的菜谱上，“海鲜焖子”醒目地排在前头。前年夏天，几位朋友小聚，在所城里曲巷通幽处，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里，一大钵海鲜焖子端上来，里面有鱿鱼条、蛤蜊肉，鲜虾仁等小海鲜，特有创意。焖子本来就好吃，样样数数的小海鲜这么一点缀，味道更上一层楼。第一次吃鱼卤面，也是在深巷里不起眼的小吃店，浓稠相宜的卤汁里，有白的鱼肉、鸡蛋花、黑木耳、瘦肉片、香菜末，那么均匀地浇在面条上。挑一筷子尝上一口，鱼卤鲜味儿瞬间秒杀了我的味蕾，滑爽鲜美中，透着浓郁之香，烟台话说，好逮！家门口海鲜饺子馆是我们常光顾的地方，鲅鱼饺子个大，皮薄，馅满，咬一口，汤汁溢满全口，鲜嫩滑爽。芝罘靠海，大街小巷的饭店名字有很多带有海鲜俩字，几乎每一家都有不能错过的独家风味海鲜。
不光是海鲜、蔬菜鲜美，瓜果更是不在话下。烟台大樱桃誉满全国，烟台苹果更出名，“我们当地的蔬菜瓜果好吃，是因为水土好，空气好。”种了一辈子庄稼的唐大叔说。烟台地处山东半岛东部，处于北纬37度这个被史学家、地理学家称为“神奇纬度”线上。地形多为低山丘陵区，四季分明。自然环境得天独厚，瓜果蔬菜海鲜味道鲜美也就不足为奇了。“仙境海岸，鲜美烟台”是烟台城市形象宣传用语，鲜美烟台名副其实。每次去外地小住几日，回家后赶紧跑一趟菜市场，海鲜蔬菜好一顿采购，然后做上一桌饭菜，美美饱餐一顿，才真正觉得“到家了”。生活在芝罘，享受着自然的馈赠，味从口入，美从心生，每个日子都有舌尖上的美味相伴，何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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