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村看电影
刘甲凡
早些年，为了看几场露天电影，老家周边的十里八村都被我们跑遍了。现在想一想，串村看电影发生的那些趣事，本身就不失为一部鲜活的喜剧片。
听村里最年长的元金太爷爷讲过，1955年秋天，牟平县第一支电影队在十区的祝家庄村放映《白毛女》。虽然我们两个村相距近20里路，可村里人几乎是“老窝抬”了，因为这是“大闺女上轿———头一回的事”，谁不想见识见识会说会唱的“画中人”。我本家三爷爷虽然拖着一条瘸腿，可还是领着8岁的小叔去了。往回赶的路上，小叔连困带饿走不动了。三爷爷腿脚不行，背不动他，多亏遇到熟人，就在王贺庄村借住了一宿。这年冬天，村里人又到八区的孙革庄村（现玉林店镇孙格庄）看了一场《保卫胜利果实》，就因为这，还差点闹出人命来。一个邻家女孩那年17岁，她也要跟着村里的青年人一块去。可她爹爹是个老封建脑袋瓜，说什么电影放映场里男女混杂，一个大姑娘家黑灯瞎火在那儿挨挨挤挤，伤风败俗、丢人现眼，坚决不准她去。那个女孩性格倔强、刚烈，就顶撞了她爹爹几句。这让她爹爹大为光火，居然狠狠地抽了她一个耳光。这一下坏事了，那个女孩一边哭一边撒丫子往村北跑。她家里人一看不好就在后面追，远远地就看她一纵身跳进北大湾了。等大伙七手八脚把她拖上来，她早已喝了一肚子水，但总算没闹出人命来。
我6岁那年，大姐姐带我到河对岸的羊角埠村看电影，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那时候，羊角埠是县电影队的放映点。放映场地在村小学院子里，临街教室开着一扇窗户卖票，每人二分钱。进大门检票时，大姐姐背着我，还让我尽量在她后背上往一块缩，这样我就不用花那二分钱了。那天放映的电影是《葛麻》和《铁道游击队》，虽然我还属“狗看星星———连个疏密都不知道”，可回家后，还是手舞足蹈地讲给妈妈听：芳林嫂扔手榴弹不拉弦，把日本鬼子小队长砸了一个跟头……
到了上个世纪60年代中期，文艺宣传工作的重点转移到了农村，电影正式开始下乡了。老家周边有8个邻居村，相互之间的距离少则4里，多则8里。每逢这几个村放映电影，就是乡亲们最高兴的时刻，大伙喜气洋洋地奔走相告，晚饭后，月光下，乡间的山路上熙熙攘攘，充满了笑声和歌声，还闹出了一大堆说不完的趣事。
一年冬天，河东的曲格庄放映《董存瑞》。我们两村相距4里路，中间隔着沁水河。每年晚秋，河上就搭起一座单条石板桥，充其量也就是30多厘米宽。那天看完电影返回时，比我大3岁的同学王春水，嘴里喊着董存瑞那句激动人心的口号：“为了新中国，前进！”就顾头不顾腚地冲上了桥。由于天黑人多，一个趔趄，就滚到桥下去了。河水虽然不深，可他还是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寒冬腊月，实在把他冻得够呛。第二天上学，老师说他是“学习董存瑞，舍身跳冰河”，引得同学们笑声一片。
每次看电影，我们年轻人总是特别关注其中那些反派角色。像“汤司令”、“李军长”、“胡汉三”、“陈瘸子”等等，很快就成了一些伙计的外号，为我们单调的生活添加了不少笑料。村里有个伙计是个“秃舌子（长舌头）”，说话咬音不清楚。越是这样，他越是喜欢模仿电影里那些反派角色出洋相。看完《地雷战》，日本鬼子小队长那句“杀唧唧”，就成了他最喜欢表演的拿手好戏。他不分场合，随便举起件工具当指挥刀，就扯开嗓门吼两下子。可由于他咬音不清楚，就被喊成“呀呀呜”了。时间长了，“呀呀呜”就成了他的外号，一直叫到今天，快60年了，只是被简化成了“老呜”。
因为串村看电影，我们全村人还齐心协力捉住了一个盗窃犯。那是1979年的一天，村里人都到曲格庄村看电影了。邻村一个小偷瞅准了这个空子，溜进我们村翻墙入户行窃。当他窜到一户人家时，被房主发现了。原来这家的小伙子伤风感冒，吃了点药就在西屋炕上睡下了。他爸妈临走时没锁门，只是把门扣上就走了。小偷进门后，没想到家里会有人，就肆无忌惮地到东屋翻箱倒柜，一下子把这个小伙惊醒了。他的胆挺大，遇事一点也不慌张。他悄悄下炕把擀面杖操在手里，随即大喝一声“抓贼啦！”紧跟着一擀面杖打了过去。小偷一看不好，撒腿就跑，那个伙计就在后面一边喊一边追。眼看着小偷就要跑出村了，恰巧看电影的人成群结伙地回来了。大伙一听喊“抓贼”，就“呼隆隆”一齐发着喊朝这边堵了过来。小偷一看跑不出去了，只得折回村里找个地方隐藏起来。这种情况下，村支书开通高音喇叭，让家家户户的男劳力都操起家伙到村口集合，然后分成十几个小组，分兵把口，一下子把村子围了个密不透风。就这样，到天傍亮的时候，这个小偷被负责搜寻的人发现了，就发一声喊，几十号人一下子围上去把他抓住了。
还有这样一件趣事，电影里的一句台词，居然衍变成了我们村的一句常用语。《地道战》里那个抗日英雄村叫高家庄，和我们高格庄相近似。其中有一句经典台词是“看看高家庄的地道到底能盛多少水”。可能是大伙觉着两个村名相似就格外亲切，老老少少都喜欢叨叨这句话。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句常用语，是“看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的意思。
新闻推荐
昨日，在芝罘岛东口渔港，渔民们献祭品、扭秧歌，欢庆渔灯节。YMG记者唐克摄
烟台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烟台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