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哪个布货郎
孙景璞
货郎,是指流动贩卖日用品的小贩,专卖布匹的小贩,莱州方言叫“合楞”(音,hélěng)。
来我们村串乡的货郎有两个,一个是东乡来的中年人,姓丁,挑着担子卖布。他说他的布是从青岛、济南等地进的货,花色多,主顾多是中青年妇女。另一个,是北乡来的姓程的,年龄大一些,推着木独轮车卖布。他说他的布是从烟台、天津进的货,质量好,实惠便宜,主顾多是中老年妇女。他俩在村中叫卖,都是手摇一个直径约30厘米、厚约5厘米的皮鼓,发出“扑通通,扑通通”低沉的声音。人们听到鼓声,便出来选购。
乡间曾流传一首民谣:“梆梆梆,买豆腐,挖瓢豆子换豆腐,称去豆子一斤整,换回豆腐二斤五。梆梆梆,卖豆油,看看豆油有没有,罐内还有半罐油,还能吃到九月九。当当当,卖大糖,麻渠大糖甜又香,奶奶没钱不能买,馋得孩子直嚷嚷。扑通通,扑通通,街上来了布货郎,闺女闺女你快去,割个包袱要见方。”这最后一句,说的就是布货郎。
单凭鼓声,还判断不出来的货郎是丁还是程,有的人就打发孩子先出去看看,回来禀告。邓大娘那天正和面,出不去,她让孙子出去看看来的是哪个货郎。不巧她孙子是个“秃舌子”,说话分不清“丁”和“程”,邓大娘摇摇头,只好揩净手上的面糊,亲自出门看个究竟。
货郎卖的布,多数是当地笨机子织的土布,俗名“小大布”,布面比较窄,约有50厘米左右,布底厚实,布纹粗糙,颜色也不是纯白。老年人用来做布袜子,做棉鞋,纳鞋底,做小褂,或者染上色做裤子,做棉衣。再就是工厂生产的质量好一些的白细布,布面宽,都说是二尺四的面,约70厘米,布底细一些。除了白色以外,也有大红、毛蓝、老青、浅灰、深灰等大众色。这种布价格便宜,顾客喜欢,销量大一些。最好的要数“洋布”啦,说是洋布,其实也不是进口货,而是大城市先进的织布机生产的细纱布,布底薄而细,花色品种多,当时所说的阴丹士林布指的就是这种。还有各种小花布、条条布、格格布。虽然价格贵一点,销量仍很大。
货郎卖布,以尺为单位论价(3尺等于1米)。每个货郎都有一把尺子,面上有10个刻度,每个格度为1寸,1寸里又有10个刻度,每个刻度为1分。每当顾客选好布,讲好价钱和所需尺数后,货郎就双手扯起布边,右手握尺,从布头一端向左量去,左手掐住尺的另一端的布边,这就量完了一尺。以此类推,直到量够所购的尺数为止。若是直纹布,用剪刀在布边剪开一个豁口,双手用力把布撕开,把扯下的布,折叠起来,递给顾客。撕裂布的声音,响亮、脆快、刺激,听起来简直让人上瘾。斜纹布撕不开,必须把布按直线折起来,顾客帮忙扯住一边,货郎左手扯住一边,右手用剪刀顺着折缝向前推进,推进到布边,布就剪下来了。
丁货郎的布花色多一些,特别能招揽女主顾。她们在选布时左挑右捡,百般挑剔,有时往自己身上放一放,或是往别人身上比一比,有时软缠硬磨,再三砍价,直到丁货郎让步。丁货郎很会做生意,他能言善辩,俗话说:“褒贬是要主”,尽管顾客再三挑毛病,他也不厌烦,总能说服你。顾客说:“这布色不匀。”他说:“你真有眼力,这布是减价货,再没比这便宜的了。”顾客说:“这布的布底真好,又结实,又好看,就是太贵了。”他说:“一分货一分价,棉纱要涨价了,下次进货比这还得贵,你现在不买,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割布时,他还让你看着,在量够尺数后,再多让给你两寸。顾客很满意,以为占了便宜。
事有凑巧,从哈尔滨经商回家的孙先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回家把妻子买的6尺布量了一下,只有5尺9寸5,根本不够6尺2。他和妻子拿着布回去和丁理论。丁搪塞说是“看马了尺”,一面道歉,一面重新给割了六尺布。这事传开后,大家都长了心眼儿,当天割布的人都回家量了量自己买的布,结果,别说那多出的两寸压根儿没有,连足尺的也是少数,多数居然还都少了三五分。凡是短尺的主顾,都向丁讨回了公道。丁货郎丢尽了脸,从此以后再也不来我们村卖布了。
事后有人问孙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孙先生说:“最后他多量给你两寸是真,但是前面每量一尺都不足。最后多给你两寸,能补足前面的欠数,就不错了。这是卖布的惯用的手法。”大伙听了纷纷摇头,都说这样的买卖人不会长久的。
与丁货郎相反,北乡来的程货郎还算诚信公道,他的布多是大路货,虽然花色品种比丁货郎少一点,但是经济实惠,足尺足寸,特别是他卖的碎布头,让利大,顾客很喜欢。后来,他又借鉴丁货郎的经验,多进了一些妇女们喜欢的高档布,利润更高了,生意越来越兴旺了。
新中国建立后,国营商店和供销合作社的网点都经营布匹和服装,有的还下乡赶集,布货郎也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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