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尽日随流水富贵于我如浮云 从刘子山的几个细节回顾他复杂而又简单的人生轨迹
文/半岛记者张文艳
资料图/《风雨半城山——刘子山传奇》
在与青岛城市化和人文思想史学者李明先生的对话中,半岛记者问他是否可以把刘子山与当今的首富比较,李明先生认刘子山更为传奇,他的身影在那个年代,一如商界中的独行者,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列,他的身后,先是一小部分紧紧跟随者,而大多数的所谓成功商人则远远地被抛在了后面。刘子山的一生,在他的后人眼中,既意味着毫不动摇的权威,又仅仅是一位喜欢粗茶淡饭的和蔼长者。吴佩孚曾撰写了一副对联送给刘子山:“桃花尽日随流水,富贵于我如浮云”。算是对刘子山一生的总结吧。
上海路、武定路街区的19栋别墅,正在改造进程中,它们曾属于刘子山,这些房屋的命运犹如他的生命轨迹,既是他高不可攀的财产组成部分,又是为平民而建……
刘文山
少年立豪言一举得实现
天津路上,图左建筑群为东莱银行。
过去曾听青岛的老人讲过一个故事,说刘子山到青岛时,一同乡问他来青岛有何打算,他说想做生意。当时掖县商人在青岛如日中天,掖县人开的“通聚”、“恒祥”、“汇昶”等都已是有名的大商号。故同乡问他将来是想抓个“通聚”,还是想抓个“恒祥”。年轻气盛的他竟然回答:“我要一手抓个‘通聚’,另一手抓个‘恒祥’,脚底下再拨拉个‘汇昶祥’”。
——这是刘子山的孙子刘植先生在《刘子山青少年时期的往事》中的记录。
一闯青岛“遍体鳞伤”
近日,走访了正在征收、即将改造的武定路与上海路的刘子山别墅区,已然有些沧桑的老楼里处处散发着生活的气息。据工作人员透露,在和刘子山相关的19栋别墅中,有武侠小说家、《卧虎藏龙》的作者王度庐的名字,他的故居位于宁波路4号。王度庐书写着侠客们的传奇故事,而刘子山则演绎着独行者的传奇轨迹。围着这些建筑转了一圈,在武定路上的墙面标语上看到了这样两句话:天下无难事,有志者成之。天下无易事,有恒者得之。而这,似乎也印证了刘子山的商战精神。
刘子山从小货郎到大富豪的故事广为流传。
1877年出生在当时的掖县现在的莱州湾头村,贫穷让他的父亲成为村里调侃的对象,刘显邦和妻子育有四子四女,十张嘴仅仅靠着贫瘠的土地生存,所以有了这样一句顺口溜:“刘显邦,刘显邦,一天三遍糊涂汤。”
喝着“糊涂汤”,不时地跟着父亲出去弹棉花,幸而姐夫是私塾先生,念了几年书,认识几个字。这就是刘子山的童年。但是私塾先生从他的一篇文章中看出了他的志向,认定他日后必定出人头地,于是原来的刘云碧有了新名字“刘子山”,寓意“碧山如子”,其他弟兄也跟着“沾了光”,大哥刘云彩获名刘文山,寓意“文采风流”,三弟刘云泰得名刘锡山,四弟刘云景得名刘星山,寓意“景星泰西”。
1891年,就在青岛建置那年,刘子山带着一包窝窝头离开家乡,来到青岛闯荡。当上一名小货郎,沿街叫卖,后来还跟人合伙开杂货店,他负责进货。结果被人连货带钱全部卷跑了,他还因为欠债被关进监狱。父亲刘显邦东挪西借凑了点钱才将他赎回来。第一次闯青岛,他“遍体鳞伤”,真正见识到了社会的残酷。
再闯青岛挣得金山
不过,在回老家之前,从一位德国传教士那里得到了一本词汇小册子,回去以后无论是田间地头,还是锅灶旁边,他都册不离手,“不务正业”的劲头多次惹恼了父亲。
成家没立业,刘子山不甘心。
1897年,德国入侵青岛,也强行开启了青岛的城市化进程。刘子山告别妻女,再次闯进了这座海滨城市。这一次,他投奔了父亲的一个朋友,眼见着掖县商帮在青岛崭露头角,创立了各大知名商号。就是这一年,他立下了开头的豪言壮语。“这个故事难以考证是否确有其事,但是肯定年轻时就有了远大的抱负,才使他以后在商场上拼搏奋斗,叱咤风云,成就了一番事业”,刘植先生说。
在栈桥摇着小帆船,刘子山身躯瘦弱,但意志顽强,他用实际行动证明着他的豪言壮语并非年少轻狂。
从给德国军舰送货,到给德国人家当佣人,刘子山凭借简单的德语竭力寻找着人生的台阶。终于,他得到了到德语教堂学校学习的机会,瘦弱成了他的优势,他谎报年龄,顺利入学。毕业后,成了正在修建中的胶济铁路德国工程师的专职翻译。后来,又进入武汉汉冶萍公司,成了张之洞的翻译。
刘子山的世界就此打开,官场和商场的尔虞我诈,让他懂得了社会资源的润滑作用。然而,当时翻译无异于一个仆人的处境让他感到屈辱,他决定用毕生的积蓄去捐个官。于是,他有了“正五品同知”的官衔……
再次回到青岛,刘子山早已今非昔比。
开办福和永杂货行,汽车行、东莱银行,涉足金融、保险、砖窑厂等多个行业,刘子山的财富在他的眼光和魄力中逐渐积累起来,形成巨大的金山。
“刘子山事业的成功,关键在于年轻时就树下了近乎狂妄的雄心,用徐青甫为他所撰寿序中的一句话‘忍性增能惟豪杰自成伟业’描述,最恰如其分。事业有成之后刘子山,则谦恭处世、低调做人,和他年轻时的性格形成极大反差”,刘植先生说。
收购“通聚”一解心结
与开头刘子山的豪言壮语相关的故事,还有一段下文。
在商界劈风斩浪,打出一片天地后,“作为一直奉行股权与经营权分离理念的董事长,刘子山很少就东莱银行的某笔具体业务发表指令”,在贺伟先生所著的《风雨半城山——刘子山传奇》一书中,我们可以看到刘子山在当时看来颇为先进的经营理念,可以用气定神闲来形容。然而唯独对一件事他表现得不太“淡定”,那就是对后来已经败落的通聚号的收购,“他从情况分析到运作方式,都很细致周密地参与,表现得不同寻常”。对此,贺伟先生认为:“也许收购通聚家族产业,是圆了他的一个少年梦想,是对自己事业成功的一次心理奖励,也是他给子孙做励志教育的一个范本”。
其实,更或许,这其中还有一个刘子山绕不过去的心结。据贺伟先生了解到,刘子山的大女婿的堂叔徐学武,曾于1927年至1940年在东莱银行天津、济南分行工作,从练习生到助理行员、行员。1987年,年迈的徐学武在家乡的一次访谈中,回忆了东莱银行的一些情况。他听刘子山亲口说过:“在经营惨淡,走投无路时,求助过几个掖县人,没有帮忙的”。因此徐学武认为,东莱银行用掖县人少的原因,是由于老板记恨那些多年前不施援手的同乡。贺伟分析,这个时间应该是在1914年,当时,真正的大户只有通聚一家。也就是说,在刘子山困难的时候,曾以为可以得到老乡的支持,结果却被拒绝,于是,骨子里从不服输的刘子山发奋崛起。
多年的积累,让他早已将对手甩在身后,但心中的伤痛从未平复,直到1935年他收购了通聚号,才将心中的愤懑之情抒发出来。而他的亲力亲为,估计也是为这种情感做个了结。
刘子山1910年在青岛创办的福和永木材行,原址位于泰安路。
福和永年代的青岛木业加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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