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嫚嫚家的放“抖搂鸡”去

刘卿

小时候过年，虽然日子不太宽裕，但放鞭是必不可少的。记忆中，放鞭的美差妈妈都交给哥哥了，妈妈对我说，小嫚嫚家的，等过十五放放“抖搂鸡”就行了。

“抖搂鸡”，我们莱阳北乡也叫“滴溜机”，发音差不多、意思都一样，指的是那种能冒小小火花的烟花，火花四溅却没有响，也没有什么危险性，可以拿在手里舞动。

那时我们乡集是逢四、九赶的。正月初四因为刚过年，是不开集的。到了初九，集才稀稀拉拉地开了，零星地有几个摆摊卖菜的，赶集的人也不多。要等到正月十四，集才热热闹闹地赶起来，卖的买的，人山人海的那叫一个挤啊。这时过年的好东西基本上招待客都吃光了，大人们说什么也要再置办点菜啊肉的，欢天喜地地过个十五。小孩子们揣着过年好不容易得到的几毛压岁钱，到集上买上些“抖搂鸡”，美美地准备过十五。

我当然也会把那几毛压岁钱装在袄布袋里，再把手插进布袋，紧紧握住钱，时不时地还要捏一下，以感受到钱的存在。到了集上，便直奔大集的东北角，卖爆竹烟花的已经被孩子们围得密不透风了，后到的孩子还拼命往里挤。

我可挤不过那些半大小子，所以，我通常先是在外围一边悠闲地看别的孩子挤油，一边紧紧地盯着对面供销社的那个大院。姥爷就是从供销社退休的，他一般都是会趁着赶集到供销社来领工资的。只要碰上姥爷领工资，他一定会抽出几毛钱给我，慈祥地说：“拿着买抖搂鸡去吧！”我也不舍得买那种长长的包着彩纸的抖搂鸡，这种放起火花来又大又美，但太贵。那种短短的、用灰不溜秋的纸简单包装的抖搂鸡，两毛钱就能买一大把。

买了抖搂鸡，十四瞎黑就急不可待地想放几个看看，可妈妈不让。

十五一下午，不停地又看又摆弄着那把抖搂鸡。等天一擦黑，就忙忙活活地点上妈妈做的灯碗，装模作样地在妈妈的安排下，照照窗台照照猪圈啦、狗窝啦、鸡窝啦，然后就火急火燎地端着灯碗，拿着抖搂鸡往街上跑。妈妈追着嘱咐：“放时留心离草垛远点……”我们干脆跑到冰面上放，门前的小河结着厚厚的冰，一帮孩子跑到冰上，一边打着滑哧溜，一边点着抖搂鸡挥舞着，又好玩又刺激，又喊又叫，在灿烂的烟花里，感受着无与伦比的快乐。

放着放着，有的小伙伴没有抖搂鸡了，手头上还有的便把自己的递过去一些，一起狂欢才有足够的欢喜。

待所有的抖搂鸡放完了回家，才进门就被妈妈叫住：“快看看你的小手啊，墨黑墨黑的。呀，小脸也横一道竖一道的。”笑嘻嘻地舀起瓢凉水，划拉划拉洗两下，等妈妈倒过些热乎水时，小小的人已经钻进了被窝。感到了温暖，才发现自己的手脚冰凉冰凉的，只有放抖搂鸡的兴奋依然那么浓，那么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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