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故乡

烟台晚报 2020-11-13 15:08 大字

盖少艳

故乡像母亲,总在远方呼唤着我。

明媚的阳光下,饱满的农家小院,有飞舞的蝴蝶,风的低语,云的呢喃,炊烟里飘着酸菜的清香,花朵里的记忆都将打开,灵魂里每一粒阳光,都折射出温柔的模样。还记得,春花烂漫时刻我们去山上游玩,夏天跟随大人去地里拔草;麦黄时节,用镰刀收割着金黄的麦穗;冬日里在雪地里跟小伙伴打雪仗……

我的家乡在莱阳,有着“梨乡”的美誉,那里风景秀丽,民风淳朴。在大人们的讲述下,我们知道了“秃尾巴老李祭母”“莱阳梨的传说”“五龙河的来源”“王母娘娘下凡间”“莱阳一支笔”等许多美丽的传说。

还记得胡同里的枣树硕果累累,每逢枣树成熟时,老妈总是喊上馋猫的我,用竹竿打着那些胖乎乎的大枣;大枣落了一地,满心的喜悦。村边的小河缓缓流淌,我们挽着裤腿下河摸鱼;跟着大人上山捉蚂蚱,然后用毛狗草穿成串用火烧着吃,那是记忆中的美味。

那时候,湛蓝的天空,清香如碧。最喜欢槐花飘香的季节,胡同里飘着淡淡的槐花香味;行走在胡同里会有片片落英。我站在槐树下,闭上眼睛,用心去触摸这淡淡的槐花香味。那一刻,我是小仙女,被花香包围,柔柔的心绪随着落花洒落。

最喜欢老家的土,松软的黄土,有股清新的泥土味道,更喜欢那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那座山叫“凤凰山”,传说中有一只凤凰落在了山的一端,于是有了“百鸟朝凤”的美丽传说。儿时的我,真相信有一只美丽的凤凰住在那里,饮山水而秀丽,食山花而美丽。不止一次,我在梦中与凤凰相遇,想沾一沾她的聪慧,变成灵气十足的女子。

凤山秀丽,高耸的山峰直插云端,山风徐徐,空气清新。山的一端有个夹巴洞,天然形成的,两块巨石相对而出中间留有一个狭窄的缝隙,据说这里直通南海龙宫,胆小的我每次都不敢穿越,因为害怕钻进去洞就塌了,就相当于去了南海龙宫做永久的王妃了。

山的东边有一块古老的碑文,字迹模糊,后面有一座坟,据说是秃尾巴老李母亲的坟。传说一户李姓人家的媳妇就要生孩子了,生了三天三夜也没生出来,后电闪雷鸣之时孩子终于生出来了,他母亲一看生了这么个怪物,当时就吓死了。原来生了一条龙,龙头盘在炕上尾巴露在外面,他父亲一看生了个怪物,抡起一把镰刀砍去,只听咔嚓一声砍掉了龙的一截尾巴,那龙发出一阵呻吟,恋恋不舍地游向空中。后来每年这一天我们那里都会下雨,在轰隆隆的雷声雨声中,老人们都会念叨:秃尾巴老李回家祭母了!

凤山四周全是果园,每逢瓜果飘香的季节,小伙伴总有胆大的爬进去偷果子。我最胆小,在外面放哨也害怕,有点风吹草动就喊:来人啦!赶紧跑啊!记得有次在外面帮着放哨,主人来了。小伙伴都跑了,剩我一个人傻站着。还好果园主人是位和睦可亲的爷爷,看我那老实腼腆一脸紧张不但没怪我,还摘了几个熟透的果子给我带回家。后来听大人说那位爷爷是位老八路,因为打仗腿受伤了不愿麻烦国家,自告奋勇回老家种果树。我对老人多了敬佩之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童年,每个人的版本都不一样的;一样的是童年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回忆,那些回忆足以温暖一生。想起那些甜美的回忆,生命的历程便是洒脱的,带有正能量的。淳朴的乡音,浓浓的乡情,是我一生的眷恋。长长的胡同,长长的回忆,回忆牵着我的思绪回到过去,那段幸福的时光,缀满了思念的长廊。

故乡的老屋是祖上留下来的,有百年的历史了。老屋历经沧桑,经历岁月的变迁,依旧温暖。我们对老屋有着深厚的情感。记忆里,老屋有些破旧,墙上天棚有时是用报纸糊的。尤其想到那老式的饭橱,剥了漆的板凳,雕了图案的香皂盒,都抹了香气一般。以至于长大以后,这样的场景老在我梦中浮现。每次从梦中醒来,总是泪湿眼眶。

屋后就是大爹大妈的住所。还记得,小时候嘴馋的我不吃玉米饼子,大妈总是隔着窗户喊我,或递过一碗饺子,或塞给我一把糖块。放暑假的时候,大妈会把花框子搬出来,一边教我绣花,一边说:二嫚,好好学,等发了工钱,大妈给你买好吃的。如今事是人非,两位老人早已故去,只留下空荡荡的房子。老屋像一位孤零零的老人,历经着岁月的沧桑,满目的落寞和凄凉。

其实每年的七夕,我都会想起老家院子的葡萄树,我就想在七夕的夜里,趴在葡萄树下听牛郎与织女诉说着离别后的衷肠;尽管我知道那只是一个传说而已,但丝毫改变不了我所拥有的浪漫情怀。有时候身在他乡,感觉自己就像没有根的浮萍一样,连根带叶均漂浮在空中,远离故乡的人,即使吃得再饱,穿得再暖也感觉有缺憾。在异地他乡,每当遇到挫折与困难,我眼前就会浮现老家亲人那温暖的目光,就会给自己打气,鼓励自己要坚强。因为我的背后有强大的磁场,那就是我的故乡。

思乡就像一头孤独的耕牛,把喜怒哀乐装进浸透思念的田野。思乡好比那孤独的大雁,无论飞出多远,永远不会丢弃回家的方向感。梦里踩着满地的泥泞,去追随童年的足迹,料峭的风和瘦弱的雪,向我走近。难怪,雪要消融于此,那是饱和了思乡的浓愁,浸染了每一个飘雪的午后。

最最难忘的是在家乡度过的除夕夜,夜晚的村庄灯火通明,家家户户灯光大开,长长的胡同里挂满了红灯笼。我跟父亲、大爹、二爹、三爹,还有几个姐姐一起去拜年。胡同里人来人往,姐姐怕我挨挤就背着我,我趴在姐姐背上还害怕她拿我的糖;哪会注意到姐姐背着我这个肉蛋累得直冒汗。拜年回来,一般都很晚了,走了很多的路,我们累得慌。一进家门都像打了鸡血似的,趴在炕沿上相互比赛谁的糖果最多,谁的糖果好看。

记忆里,老家过年气氛是最美的。无数次梦里梦外,老家的年味在呼唤着我。很想回去,可是再也回不去了。逐渐长大的我,先是去外地求学、工作,到后来结婚生子;我逐渐远离了家乡那种原始淳朴的过年方式。结婚后每年除夕都是和公婆一起过的,婆婆这边的风俗和老家不一样的,全然没了老家过年时的热闹气氛。

我深深怀念老家的年味,淳朴的乡情。好想回到从前,那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站在老家的屋檐下,看着贴好的大红对联,随风舞蹈的贴张,还有忙碌的家人;饱含深情地喊一句:家乡的年味,我来了!

岁月蹉跎,光阴似剑,我已有20多年没回老屋了。爷爷奶奶,大爹大妈、二爹、三爹已驾鹤西去,我不敢回去,也不敢触及。

听老家人述说,如今的家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往日的羊肠小路早已变成了宽敞明亮的大马路,有好多老屋都变成了高大宽敞的大瓦房,甚至有很多村民都住上了楼房。往年破旧不堪的学校被推倒重建变成了宽敞明亮的教学楼,一切都是新鲜的,充满活力的。

去年回老家,是和爸爸妈妈、大哥一起回去的。那天是姥爷九十三岁的生日。凌晨四点多,大哥开车拉我们回去。到达镇上已是朝阳升起,爸爸妈妈为姥爷定了个两层的大蛋糕,蛋糕中央是位老寿星,仙风道骨,慈眉善目。我们一起给姥爷过生日,祝姥爷健康长寿。

时间过得飞快,下午三点多,我们要返回,姥姥把刚择好的苦菜给妈妈装好,一边问妈妈:嫚,再给你带点什么?妈妈说,不用啊,外面什么都有。姥爷在帮我们装自家磨的辣椒酱,他的手像老树皮似的,一直在抖。

终于要离开了,姥姥姥爷送我们出门。我和妈妈大哥一直喊,别出来送了,姥姥姥爷还是巍巍颤颤地送出了门口,我心里难受。我把钱塞到姥爷手里,姥爷一个劲摇头,不要了,给过一次啦……我满含热泪,我说,求您收下吧……看我难过,姥爷才把钱接了过去。泪光中,看见姥姥姥爷在招手……

今年五月姥爷病重,我们急忙回去探望。我喊着:姥爷!我是少艳。您睁眼看看我,可惜认不出我了。我拿湿巾轻擦您眼角,鼻子,脸颊,耳朵,脖子,还有双手。

姥爷一会找手表,一会找钥匙,一会说好不行了;我说,您没事,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姥爷,是您牵着我去邻村看大戏,是您喊着我乳名,听姥姥姥爷的话给你买好吃的;是您在我快乐无忧的童年时光里陪伴我长大;是您唱着京剧说着笑话逗我笑;您把我塞您手里的钱推了出来:姥爷花不动了。我说,不会的,姥爷您会长命百岁的。我趁您睡着了,偷拍一张您的照片,因为我害怕,害怕我以后再也见不到您了。

回来后的第二天,姥爷永远离开了我们。我难过,哭肿了双眼。到后来,姥姥被舅舅们送去了敬老院。老屋院子长满了荒草,再回老家,是谁在村头胡同遥望盼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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