粑儿和焗焗 饮馔琐记
刘小玲
说起粑(四声)儿和焗焗,只怕现在的孩子都不知道是个啥东西,但问问跟我年龄相仿的莱阳人,有多少是吃着粑儿和焗焗长大的?
那年代没有现在这样的条件,什么奶粉啊米粉啊营养粉的,农村孩子通通没听说过,最高档的营养品是一种叫做麦乳精的东西,有罐装有袋装,多是傍年靠节走亲戚送给老人的。你来我往,一罐麦乳精常常要转好几圈,到打开喝时都快要过期了。那玩意儿小小一勺冲一大碗水,稀溜溜的,甜个嘴尝个味就能幸福一整天,谁家也不可能败家到拿它给孩子当饭吃。
娃儿长到两周岁,有牙有口的,杳(断)了奶,就要跟着吃大人饭了,那时候吃啥?苞米饼子地瓜干。饱是能管饱,但对三两岁的小孩子来说未免粗糙了些。
莱阳农村老辈子就有种芋头的传统,家家户户或是在自留地菜园子或是在屋山头墙旮旯里,管多管少都要种上那么几十墩。春天埋下,长到农历八月十五刨出来,一颗变一堆。中秋节的饭桌上除了月饼,新鲜的芋头也是必不可少的。刮毛去皮白生生的芋头蛋子炖一锅,撒一把香菜段盛出来,就是家家户户中秋宴的压轴菜,鲜香粉糯,老少皆宜。芋头第二次登大雅之堂,是在大年三十的中午那顿,锅底熬白菜豆腐大骨头的“隔年菜”,锅屉上蒸芋头,要多熬多蒸,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吃一顿,剩下的放到大年初一熥着吃,寓意隔年有财有余头!除了这两顿,剩下的芋头,就要摘干净了摊在院子里,狠狠晒它几个响日头,晒得干爽爽的收起来,这就不叫芋头,而叫做“粑儿”了。
在莱阳农村,粑儿都是留给牙口不济的老人和刚杳奶的孩子吃,那可是他们的活命口粮。每顿饭烧完了火,在灶孔热炭里埋上几个,等饭出锅,粑儿也煨熟了。扒出来拍打拍打灰,一个个干干净净完完整整的,保证不生不糊,家家的主妇烧粑儿都是高手。这样煨出来的芋头,比锅里蒸熟的干爽,表皮有一点恰到好处的焦黄,也更香更糯。
村里街上带孩子的老人,兜里都会揣上几个,时不时剥了去堵孩子的嘴,芋头好消化,很适合喂小孩子。孩子吃得高兴,坐在一起唠嗑的老人也喜欢凑趣,总喜欢扎堆逗孩子:“给我吃个粑儿来。”孩子就会伸了手举着粑儿往人嘴里塞。逗孩子的就更开心了:“哦哟,真乖乖,一点都不尕(抠门)吭!”逗出孩子一串咯咯的笑声。
还有种说法,吃烧芋头能治拉肚子,有时候大人闹肚子也不去买药吃,烧几个粑儿吃下去就行了。
孩子长到四五岁,粑儿已经满足不了营养需求,这时就轮到焗焗登场啦。
当妈或者当奶奶的疼孩子,做饭时就会和个白面团,搓成粗长条状,插上根筷子粗细的树枝,面团外面用打湿的苞米皮包一下,也像烧粑儿一样埋到热炭里去烤。烤出来的焗焗外皮焦黄内里酥香,嚼起来“咔嚓咔嚓”满嘴清甜,甭提多诱人了。
有那特别惯孩子的人家,焗焗能吃到十几岁。也不是顿顿都烧,隔三差五地烧上一个,等孩子疯玩够了,回家闻着味自个就去灶孔里掏去了,掏出来举着满街显摆,后面跟一串小不点儿流哈喇子。这时候家里大人就会假意呵斥几句,也不是真训孩子,无非是告诉左邻右舍“我家的孩子又吃焗焗了”。人嘛,活的不就是个面儿?
我弟弟比我小五岁,从小也是吃粑儿和焗焗长大的。记得他六岁那年,吃东西知道护食儿了。妈妈烧了一只挺大的焗焗,让他分我一半,他说啥都不给,非要自己一个人独吞。气得妈妈夺过来全都给了我:“不吃拉倒,全都给姐姐吃,惯吃惯穿不能惯你歪歪毛病!”那一回弟弟满地打滚也没能如愿,焗焗没吃成,还被狠狠罚了一顿,抽抽搭搭哭了半下午。傍晚我放学回家,他顶着个花猫似的小脸来跟我认错:“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吃独食了。”我从书包里掏出中午藏起来的焗焗递给他,弟弟一下子破涕为笑,忙不迭接过去,刚要下嘴啃,顿了下,把那个焗焗从中间一掰两半,递回给我一半,“姐姐一半我一半。”
很多年后说起这事,弟弟已经不记得了,可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半个凉掉了的焗焗,是那么甜,那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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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阳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莱阳市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