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守岛岁月

潍坊晚报 2018-07-28 08:56 大字

□李跃进

退伍已37年了,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思念着那些可爱的首长和战友,无时无刻不想回到那个我曾守卫过的梦魂缠绕的大竹山岛,艰苦而光荣的守岛岁月令我终生难忘。

大竹山岛是长岛县最东边的岛屿,方圆1.46平方公里,是一座无居民、无淡水、无航班、无耕地的“四无”小岛,生活条件极其恶劣。部队吃的蔬菜和淡水都是从蓬莱用军船运进来的,遇上大风大浪连续十几天船进不来,有的干部家属好不容易休个探亲假却进不了岛,等风平浪静的时候,假期结束了……为了保证生活用水,营房里建造了若干水窖,雨季到来时用来储水,以备冬季洗衣洗澡所用。我的棉衣外罩一个月能洗一次就不错了。大竹山岛的战略位置非常重要,是内长山要塞的前沿阵地,是京津门户,当年八国联军侵略中国时就是从这里长驱而入的。

新兵连的生活非常艰苦,白天走队列、踢正步,练习射击和投弹要领；晚上睡在潮湿的地铺上。刚来时由于水土不服,我的腿上长满湿疹,奇痒无比。从新兵连分配到守备一连时,炊事班的同志们摇着小舢板在海里钓了不少黑头鱼,开饭时我无意说了句:“我长了湿疹还没好,不知敢不敢吃鱼?”这话不知怎么被上士沈建明和炊事班长知道了,以后每次做鱼,我都能单独吃到一盘炒鸡蛋,这令我非常感动。

到了守备一连,除基本训练科目外,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操控和维护保养85加农炮。我是二炮手,拉炮栓和分解炮栓以及拆装炮弹引信是我必须训练的课目。新兵住在上铺,半夜三更听到紧急集合的哨声,赶紧起来穿衣服背武器,一不小心就碰着头。当集合完毕排长点评时,我发现右腿当啷着条绒裤裤腿,原来因为紧张不小心把右腿蹬在了绒裤和裤子之间……这时我上身挺直,把右腿轻轻抬起来,偷偷地把绒裤掖进去……有一次夜间紧急集合后搞抗登陆演习,我们拼命地往阵地跑,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脏就像蹦出来一样,成为四班第一个占领阵地的。

在部队我不仅学到了军事技能,而且学会了放电影,绘画水平也明显提高。在守备一连待了约半年,我接到命令,被调到团政治处电影队。记得我放映的第一部电影是《野猪林》,我的两眼紧盯着放映机,一直没敢正过身来看银幕,生怕断了片。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再放电影的时候,无论是装片还是甲乙机信号交接,都相当熟练,从没出过放映故障。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些待我像亲兄弟一样的军嫂们。团政治处干事吕胜利的夫人刘润芹每次进岛探亲,必请我到他们家吃饭,并给我带来家乡的土特产,让我有家的感觉。团政治处副主任于乃栋的夫人常常帮我拆洗、缝制棉被,开始我不好意思,但看到她真挚热心地对待我这个弟弟,我也就不怕麻烦她了。前几年,副主任在威海因病去世了,我非常难过,不知嫂子现在身体如何,过得还好吧?

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后,一个星期天,与我一起分配到守备一连的老乡刘永波找到我,非常淡定地说:“哥,我被批准上前线了。”我问:“什么时间走?”他说:“来船就走。”我嘱咐说:“兄弟,到了前线要多保重,我知道你的步兵战术很棒,枪法也很准,但一定要灵活,一定要利用好地形地物,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消灭敌人。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他说:“我攒了点津贴,你认识军人服务社的人,请你帮我买条大前门烟和几盒罐头吧。”一个只有19岁的孩子,一个月才6块钱的津贴,上前线前的唯一请求是帮他把积攒的钱全部花掉。我强忍住眼泪说:“好!你等着,我马上去给你买。”我飞快地跑下楼梯,躲到俱乐部过道里嚎啕大哭……道别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系。兄弟,你在哪里?你还安好吧?哥哥想你呀!

退伍申请被批准后,1980年12月的一天,翻腾多日的海浪渐渐平静,船靠上大竹山岛码头,战友们帮我搬行李,为我送行。长长的汽笛声中,船缓缓离开了码头,我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拼命地招手呼喊:“亲爱的首长再见,亲爱的战友再见,亲爱的大竹山再见,今生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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