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留声——写给雷抒雁老师
我生怕写不好这篇短文，更怕写不好他。原因是，我只和他见过两次面，对他没有更多更深的了解。不了解、不熟知一个人，怎么能够对其进行妄加评论呢？再加之他是个大作家，大诗人，早在30多年前就成名了，在中国文坛上占有一席之地，是广大读者和文学爱好者，乃至一些成名作家崇拜的对象；我，一个半拉子文人、一个小人物，无论从哪一方面讲，是没有资格书写他的。但是，由于与他那两次谋面所留下的深刻印象，又因他是我们陕西乡党，更重要的是出于对他的敬意和怀念之情，我还是决定写写他，略表寸心，以示悼念！
今年春节假期，我突然收到一条不祥的短信，说作家雷抒雁去世了。我的心猛地一怔，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在我的印象中，雷抒雁老师虽然年过七旬，但身体健壮，性格开朗，笔耕不辍，时不时有佳作见诸报端。这样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去世了呢？然而，经多方打问，反复求证，雷老师确实去世了，而且是在2013年2月14日（农历正月初五）凌晨1时31分走的，走得很坦然，也走得很匆忙，匆忙得甚至没有来得及与亲朋好友道别。
说实在的，对于雷抒雁这个人我虽然不很了解，但对他的名字我是早已熟知的。因为我向来嗜好文学，早在年轻时就读过他的一些作品，先是诗歌，后是散文。无论他的为诗，还是为文，其思想、学识、文采、情致，以及驾驭文字的高超技能，都给我留下了
深刻的印象，以致几十年来不能忘记！只要一有他的作品出现，再忙我都必看，从中受益，那自然就不必说了。
2010年春季，清明节刚过，雷抒雁随中国作家“走进红色岁月”采风团来红都志丹采风，同行的还有著名作家李存葆、蒋子龙、杨承志、刘亮程等10余人。这么多名家一下子涌进陕北的一个小县里，与当地文学爱好者及老百姓进行面对面地交流，使得大家真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我时任中共志丹县委书记，与县上分管文化的领导有幸接待了他们，并陪同他们参加了一系列的活动。短短两天里，作家们不顾旅途疲劳，马不停蹄，进工厂，下农村，访名山，参观革命旧址，拜谒刘志丹陵，召开座谈会，忙得不亦乐乎。四月的陕北，草木发青，山花烂漫，鸟语虫鸣，气候宜人，处处显现出一派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景象。作家们个个精神抖擞，喜形于色，所到之处，无不耳目一新，流连忘返，将美好的一瞬尽收相机。其中雷抒雁老师最为兴奋，也最为活跃。他身穿休闲服，足蹬旅游鞋，胸前挂着照相机，有说有笑，走一路，问一路，拍照一路，对人十分随和、亲切。
听说这些名家们的到来，县
里不少文学爱好者、文艺工作者和那些“追星族”们都涌到作家们下榻的志丹宾馆，拜访他们，企盼与他们合影留念。好在名家们一一满足了大家的要求。晚餐安排的是具有地方风味的羊肉剁荞面、黄米馍馍和油糕，很合作家们的口味。他们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道：“这饭好！这饭好！”我分明看到他们个个都吃了不少。也许是吃高兴了，也许是借了点酒兴，席间大家竟一一唱起歌来。雷老师唱了一段秦腔，字正腔圆，地地道道，赢得了大家的一阵阵掌声。
夜已经很深了。可是作家们仍意犹未尽，没有一点疲倦的样子。应我们的请求，有的题字，有的赋诗，有的作文，小小的志丹宾馆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仅书法就写了几十幅。李存葆和雷抒雁老师除过写了十余幅书法作品外，还写文作诗。李存葆老师写的《祭刘志丹烈士文》，其文字功底之深厚、语言表达之酣畅、感情倾泄之透彻，架构内容之自如，堪称达到了极致，令人十分惊叹。而雷抒雁老师即兴仿照陕北民歌的形式，写了一首《四月杏花崖畔开》，更是意境浓郁，韵味十足——
四月杏花崖（音：nai）畔开，
红的红来白的白。白花盼雨雨不到，红花怕风风偏来。四月杏花崖畔开，
谁家女子穿红鞋（音：hai）。花开花落人不见，青杏酸透女儿怀。
雷老师童心不泯，竟然情不自禁地当众大声朗诵起来，惹得大家又一阵开怀大笑！
2010年7月，我的散文集《我的陕北》荣获第四届全国冰心散文奖。同年8月1日在北京中国现代文学馆举行了颁奖仪式。我去领奖，有幸又一次见到了雷抒雁老师。只见他身体依然健康，性格还是那样豪爽，热情地与我握了手、照了相，还问起了志丹县和我的一些情况。我很是感动，一一作了回答，并邀请他有机会再到延安、再来志丹采风。他爽快地点点头，笑了……
没想到两年多后的今天，他却悄无声息地走了，不得不引起我的震惊！更使我内疚的是，我压根就不知道雷老师是一个重症病人，而且早在2003年就患了癌症。也就是说，他与病魔抗争了整整9年多。面对死神，他却是那么从容，那么淡定，那么坚强，仍然正常地学习、工作和生活，一直坚持写作，直到生命的最后。
可是，对于这些事，大多数人不知道，我更不知道！我为两次见到雷抒雁老师并相互认识而高兴，更为在短暂的两次相遇中，不知他的严重病情，没有好好照顾他、安慰他而深深地愧疚和自责！
雷抒雁，一个多么响亮而富有诗意的名字！雷，惊天动地，震耳欲聋；抒，表现表达，直抒胸臆；雁，大雁、鸿雁也，其鸣洪厚悠长，响彻天空。这一名字附在雷抒雁本人身上是最恰当不过了，与他的性格、为人和一生的事业相辅相成，可谓名副其实！
“风吹‘草\’动，雁过留声！”雷抒雁的一生，是勤奋的一生，是歌唱的一生，是快乐的一生！他作为一名作家，深深地植根于大地，植根于人民，时刻与党与祖国与人民与时代同呼吸，共命运。他把毕生的精力奉献给人民文学事业，写下了诸如《小草在歌唱》《父母之河》《青春的声音》《历史，不会忘记》《明明灭灭的灯》《十月，祖国，不只是十月》《冰雪之劫：战歌与颂歌》《悲回风：哀悼日》《最初的年代》《为你祈福，神话的土地》等许许多多脍炙人口的壮丽诗篇和精美的散文、随笔，给人以信心和力量，鼓舞着人们前进。他真正践行了文艺为社会主义服务，为人民服务的宗旨。现在，雷抒雁老师虽然走了，但是，他的英名依然在，灵魂依然在，作品依然在！人们依然像他生前一样，谈论着他，惦记着他，拜读着他的作品！他的作品如同他响亮而亲切的声音，永远回荡在祖国大地，回荡在人民中间！
◆祁玉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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