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的变迁 ■李玉琦

延安日报 2019-08-17 10:10 大字

陕北的山山峁峁,是厚实的。几百万年前呼啸的北风,将远方的沙砾,洋洋洒洒运输到这片原本裸露的大地,孕育出浑然一体、植被繁茂的黄土高原。最初的先祖,寻觅到这片肥沃黄土,挖下窑洞定居于此,从此在这里繁衍生息,开启了悠远绵长的文明之旅。

作为土生土长的延安人,从呱呱坠地到试探学步,由青涩年华到成家生子,时光流逝,一代代人繁衍生息,窑洞却是黄土高原上不变的居所。

解放前的村庄,大多坐落在半山腰上。半山腰质地紧密,离沟底的水源也不远,是开挖窑洞的理想选地。顺着山势,先刨出立面,用工具逐渐向内掘进,等椭圆形的窑洞雏形初现后,用木料加工排成门面,便有了遮风避雨的家。环视窑内,略显寒酸,四面黄土,也没有多余的装饰品和家具,那时人们还在为生存而苦苦挣扎,只要能活着,就是最好的,炊烟成年累月把墙壁熏染成灰黑色。有些收成好的人家,会在窑洞多花些心思,比如把窑洞挖深挖高一点,增加空间和面积;或在窑洞顶部增挖小通道,让浓烟可以顺着烟囱排出,避免呛人。

解放后,村庄整体搬迁到平地上。鉴于技术水平的提升,人们学会了用砖块建窑。先用土堆成瓷实的半圆状,然后将砖块紧贴着土堆表层,用和好的泥浆把砖块之间粘贴相连,再把土覆盖在砖上,这层土的厚度至关重要,也是窑洞冬暖夏凉的秘诀所在,不能太多也不可过少,多了会增加窑洞的负载,容易发生坍塌;少了又起不到保温层的作用,甚至雨水会渗透下来。80年代,我就出生在这样的一孔窑洞里,是爷爷修建的,那时,我家五口人就拥挤在狭小的空间里,除了睡觉的炕,煮饭的灶,吃饭的桌子,家里几乎没啥家具。过年的时候,妈妈在红纸上精心剪出花鸟、鱼虫等栩栩如生的窗花,粘贴在窗户上。我尤其喜欢小兔剪纸,明月悬空时,透着纸兔眺望遥远的圆月,就会想起妈妈讲的嫦娥与玉兔居住其上的传说,好奇广寒宫是什么样子。爸爸会用报纸把两侧的墙壁糊一层,门框外再贴一副对仗工整的对联,过年的喜庆氛围就营造出来了。

90年代,爸妈决定新修窑洞。那时家中以种植烟草为生,勉强糊口,为了最大限度节省成本,六孔窑洞所用的三万多块砖料,均为亲手烧制,靠着苦力,一步步修建。记得窑洞合龙时,响几串鞭炮,给前来“捧场”的孩子们散发些糖果、花生,以示喜庆。等搬进了新家,也有了一套定制的崭新家具,有立柜、横柜,有新桌、新椅,木匠心灵手巧,在家具上刷完暗红色的油漆后,借用我的橡皮,手腕轻抖,魔法师般画出了蝴蝶、白云之类的图案。再遇过年,窑洞开始时兴贴白纸,玻璃窗户用湿布擦拭,明亮洁净。春夏交际,两位哥哥就会领到压窑背的任务,目的是让窑背上的土层足够瓷实,确保雨水能顺畅流下,避免窑洞因为受潮导致的家具发霉生虫,食物腐烂变质。压窑背时,需要用绳子套在石碾子两端的钢管上,鼓足劲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滚动着。一开始,哥哥们觉得挺好玩,过不了多久就疲惫不堪,偷懒耍滑,我负责“监工”催促,回忆起来,情景颇为有趣。

千禧年过后,自打家中的苹果树蔚然成林,光景一年比一年好,我家窑洞里刷上了腻子粉,窑洞一下子亮堂起来。土炕也重新打制,贴上了带彩色图案的光滑瓷砖。水瓮变成了小巧玲珑的水池,上方也增加了自来水龙头。窑面也贴上了瓷砖,灿阳下耀眼夺目。最开心的是,窑背上铺盖上了石棉瓦,爸妈再也不用担心大雨滂沱时,窑背上是否会积水;哥哥们也再也不用为压窑背而眉头紧缩。窑洞内的陈设物品,也不停变换。从缝纫机到冰箱,从黑白“黄河”到曲面超清电视,从全村第一个无绳电话到村民人手一部的手机,从木制茶几到柔软沙发……这所有的变化,是辛勤汗水的结晶,记录着乡村的时代变迁,印证了老百姓越来越红火的日子。

如今,村民们仍在给窑洞雕饰变身。有的把砖地换成了大理石或木地板,有的装上抽油烟机和空调,有的给白墙装上了PVC装饰板,有的隔成了套房。随着乡村旅游的蓬勃发展,我们把世代居住的窑洞又装修成了特色民宿,任天南海北的游客们汇聚于此,留下这一抹别样的异乡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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