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单体最大机库建设纪实:大兴机场拉高了我的发际线

澎湃新闻 2019-11-05 08:58 大字

6月30日,北京大兴国际机场,机场航站楼全景夜景鸟瞰。视觉中国供图

2018年9月3日,随着“整体提升标高到位”的报告从对讲机传来,总提升重量7200吨的北京新机场南航基地1号机库钢结构屋架,经过为期两天的整体提升,成功就位。视觉中国供图(资料图片)

去年春节前夕,韦恒又乘公交车抵达正在建设的大兴国际机场,然后徒步3公里,穿越障碍物密布的工地,来到一片黄土飞扬的空旷区域。“公司让拍一些照片记录那里的春意”,他放眼望去,仿若置身荒凉的戈壁,“哪有春意,只有挡土用的绿色无纺布”。

当时29岁的韦恒没想到,一年多之后,他的梦想——一座“亚洲单体最大”机库,就在这片荒地上拔地而起;韦恒的同事,30岁的贾祖帅也没料到,为了这个飞机的“4S店”,他把家从北京西北四环搬到了60公里以外的大兴国际机场附近;而提起建机库,这群年轻人里情感最复杂的当属曲承宝。他回味梦想的香甜时,忽然抬手捋了一下自己光亮的前额,笑道:“其实我以前头发挺多的……大兴机场拉高了我的发际线……”

曲承宝是航空工业集团所承接的大兴国际机场配套设施三大项目的“设计总包”,主持大兴国际机场中国南方航空公司机务维修设施项目(简称“南航机库项目”)、空防安保培训中心项目,以及航食配餐项目工程,2017年接下这个任务时,他34岁。贾祖帅是南航机库项目的主建筑设计师,韦恒是结构工程师。

从一开始,大家就知道,给大兴国际机场建配套设施必得呕心沥血。

其中最让人无法入眠的就是南航机库项目。除了工期紧,机库这种建筑的使用要求本身就存在矛盾——又要结实,又要空旷。

一方面,这个飞机“4S店”比汽车“4S店”大得多——机库南北长405米,东西进深100米,屋盖约相当于5个足球场那么大。更特别的是,屋盖上要悬挂各种可移动的飞机维修设备,屋盖本身和这些设备加起来有700多辆小汽车那么重。所以机库必须足够结实,尤其是屋盖,得撑得住。

另一方面,飞机飞在天上才能创造价值,在机库内保养的时间被严格控制,所以机库能同时容纳的飞机越多越好。这就要求机库内部不能用柱子承重,门口也得尽量少加柱子。

“如果机库大门口少放一根柱子,可以多争取1个维修机位,这相当于每年多创造大概3000万元产值。”赵伯友计划只在门口处放一根柱子,柱子一侧跨度是222米,另一侧跨度是183米。他是南航机库项目的结构专业总师、韦恒的师傅,一位头发花白的“70后”。

但门口只放一根柱子恐怕屋盖中部会掉下来,加上门口上方8.5米厚的大横梁也顶不住,赵伯友想发明一种新的承重结构,把压力分流出去。

“天哪,好难!”当赵伯友告诉韦恒要设计一个“亚洲单体最大”的机库时,韦恒的每个脑细胞都往外冒问号。怎么用最细的骨骼承受最大的重量?

赵伯友提出用“W”形斜桁架分流压力的设想。在222米跨度那侧,他计划在机库大门上方的大横梁与大门对面的机库墙立柱上搭4条较细的斜梁,形成“W”形,这样可以缩短传力路径,让细斜梁帮忙撑起屋盖。

但科学往往是理论看起来都对,实践起来都不对,更痛苦的是大家也找不到问题出在了哪儿。

“怎么算也算不出来!” 韦恒负责“W”斜桁架方案的测算,但无论如何结果都不符合赵伯友的设想——“W”斜桁架没有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眼看投标日期临近,韦恒喝着人参口服液,天天熬到深夜。赵伯友也动手在电脑上算起来。他俩回家顺路,已经走到韦恒家楼下,赵伯友又拉住他:“咱们再走一段儿,百米之内,必有灵感!”然而并没有。

大家几乎放弃创新了,准备牺牲经济性和实用性,出一个传统方案。夕阳西下,赵伯友无精打采地往椅子上一靠,仰天长叹“算了”。突然!灵光乍现:斜桁架没有发挥作用,会不会是因为它们被淹没在了屋盖里,“没有得到应有的鲜花和掌声”?!果然,把“W”斜桁架以外的屋盖变薄之后,它们的支撑作用就显现了出来。

夜里12点多,南航机库项目总监梅宝兴接到了赵伯友的电话,颤抖的声音传来:“算出来了!”

项目签合同那天,曲承宝和一众青年骨干也去了现场。那时他的头发又黑又厚,焕发着年轻人特有的生命力。

但一见队伍太年轻,“甲方领导表情很严肃,把我们叫过去,挨个问工作了多久” 。其实曲承宝心里也有些没底。曲承宝的直属领导王永宁估算了一下,当时团队的平均年龄不到35岁。而梅宝兴又断定,这场战役将是“时间紧”“任务难”。

2017年4月投标,2019年9月就要交付使用,“得把工期压缩一半”。

曲承宝做了一张近一米长的工作清单,把团队里10个专业的工作进度细化到天。每天晚上9点,各个专业负责人开会,完成一项工作就在清单上打勾,完不成继续干,“问题不过夜,9点钟又是一个新的开始”。3个月的时间,他们完成了全部设计图纸,其中施工图纸有3200多张。

曲承宝这才从“鸡血状态”里缓过神儿来,“发现早晨起来枕巾上头发很多,洗头时好像一碰就掉”。

然而画好图纸只是阶段性胜利,施工又是另一场恶仗。技术、工期、成本、质量、安全……;业主、施工方、专家……这些事和人都在曲承宝的权责范围里。

孙悟空拔下毫毛能变出无数个自己,曲承宝薅尽头发也没有三头六臂。他每周有多一半时间,早晨6点从城里出发,拉着一车兄弟奔向工地,晚上将近11点返程,不在工地的时间则被无穷无尽的讨论和争论填满。

2017年10月正式开工之后,韦恒是第一位驻场代表。贾祖帅2018年接替了韦恒的工作,操心从图纸到实物的一切细节。和斯斯文文的韦恒相比,贾祖帅看上去更像位摇滚歌手,不羁又洒脱。

贾祖帅天天长在工地上,干脆就把家搬到了大兴,还“私车公用”——今天车被钉子扎了,明天又让钢筋划了。他也不往心里去,驻场一年,车胎爆了5次,后保险杠被撞坏1次,全公司都知道他“开废一辆车”。

在此之前,贾祖帅在办公室画了6年图纸,而这次穿梭在飞沙走石的工地上,他才真正对“实际情况”有了深刻体会,比如定夺是否使用某种新材料,是件多么复杂的事。

曲承宝和贾祖帅计算过,如果用常规保温材料为机库屋盖铺设保温层,建成以后,巨大的屋盖可能会下垂1米,那将导致飞机维修设备不能正常使用,“后期维护代价很大”。为了减轻重量,他们推荐使用一种新材料,连带着也需要使用新工艺,这遭到了施工方和一些专家的“围攻”,“每次开会必吵架”。

一些专家担心新材料和新工艺的想法“太激进”“不安全”,而施工方强调这将会增加施工难度和提高成本。实在无法达成一致,最后曲承宝决定做一个1∶1的局部屋盖模型,看实验效果。

工作人员模拟14级大风,检验新材料做的保温层是否会被风掀开,新材料通过了测试;评审专家还是不放心,有人又掏出自己兜里的钥匙,用力在保温层上抠,试探材料的脆性……几番考验下来,大家最终认定了新材料的合理性。

在施工过程中,这种复杂的小环节太多太多,曲承宝每个月要和不同的人拍好几回桌子。有天他碰到甲方,对方不问进度先惊呼:“半年不见你头发怎么掉这么多!”

“他非得送我一把梳子。”曲承宝有点哭笑不得,其实他也没什么心思抢救头发。

中间因为天气原因不得已停工了一阵子,无形中又压缩了工期,天气好转后他们立刻投入战斗,曲承宝最担心的屋盖主体结构提升环节越逼越近。

屋盖主体结构就是机库的顶棚,看起来有点像高配版的施工脚手架,钢制的直栏横槛闪着亮光。曲承宝担心,一是因为这次采用了创新的“W”形结构设计,二是还采用了新材料和新工艺。

这个重达7000多吨的屋盖先在地面拼好,再2米、3米地往上吊,每上升几米都要静置几天,看变形情况。曲承宝的心也跟着吊了许多天,“如果产生不可控的形变就废了”。幸而,并没有。

2019年6月底,包括“亚洲单体最大”机库在内的大兴国际机场南航机务维修基地顺利完成竣工验收。该机库可以同时容纳12架窄体机,或3架窄体机加5架宽体机。

赵伯友发明的《一种大型宽体客机多机位维修机库屋盖斜桁架结构体系》获得了国家发明专利。回顾过去两年多的经历,他不得不感慨“中国建造、中国制造和中国速度”的飞跃,“以前我们请外国人来设计机库、用的是进口钢材,现在我们自己设计机库,每一块主体结构钢板都是国产的”。当然,他也惊叹于年轻人的拼劲儿。

王永宁则骄傲地说:“我发现年轻人足够承担重任,包括最年轻的90后在内,有责任心、可信赖。”

经此一役,曲承宝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自己的发际线,但总算是对得起大家的期待和重托。贾祖帅好像不怎么在乎被晒黑的脸还能不能再白回来,反正他们还有更多仗要打。韦恒则把没喝完的人参口服液,送给了当前更需要的同事。

(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记者 张茜)

上文中提到的中航规划总院的各位大咖们,让我们一起领略他们的风采吧!

| 王永宁 |

民航及民用工程事业部常务副总经理

航空工业建投总经理、党委副书记

| 赵伯友 |

结构专业总师

| 曲承宝 |

大兴国际机场南航基地维修机库项目

工程主持人

| 梅宝兴 |

大兴国际机场南航基地维修机库项目

总设计师

| 贾祖帅 |

大兴国际机场南航基地维修机库项目

建筑主设及驻场代表

| 韦恒 |

大兴国际机场南航基地维修机库项目

结构设计师及驻场代表

本文源自中国青年报

原标题:《「大兴机场拉高了我的发际线」——「亚洲单体最大」机库建设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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