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念母恩
●冯兴宇
妈，虽然一直不愿这一天的到来，但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此时此刻，我特地把背景音乐换成这首《烛光里的妈妈》。你也喜欢听这首歌，我知道的。每当听到这歌声，我眼前就仿佛依稀看到摇曳的烛光，往事的点点滴滴如同放电影一般在脑海里浮现。
妈，你的勤劳让我永生不忘！
如果简要概括你走过的这辈子，我想，也许没有比“勤俭一生，劳作一世"这八个字更贴切的了。
1942年1月，你出生在裘公，是张家的长女。得益于外祖父对读书的重视，尽管当时家境窘困，但你身为一个女孩却还能去上学，着实令人羡慕。1959年，你考到离家七十多里外的宣城农校就读。那时往返学校和家里全靠步行，一有空闲回家，还要帮爹爹奶奶干农活。加上正值“三年困难时期"，个中艰辛，实在难以描述。
自从1962年你和爸爸结婚后，就一刻再也没有停歇过。承包责任制前，你既要和村里人一起下地干活挣工分，还要照顾我们6个子女。承包责任制后，家里共9口人，除了爸爸有工作外，其他8人共分到16亩田。你每天起早摸晚、披星戴月，像勤劳的蜜蜂，更像飞转的陀螺，操持着一家里里外外、杂七杂八的事。田里有除不完的草、收不及的庄稼，家里更有每天要洗的衣服、要做的一日三餐……不管是炎炎夏日，还是数九寒天，这些没完没了的农活和家务事都在等着你。白天要劳动和做家务，晚上还要在煤油灯下缝补衣裳。夏天“双抢"时，天不亮就要到离家几里外的田里割稻、栽秧。冬天有时甚至要凿开沟里的冰来淘米洗菜。
1986年，你从农村到水阳中学先后从事后勤服务和文印工作。1997年，你又随爸爸到市区一民办中学“打了三年工"。直到2000年7月，你才退休（退养）。但这之后，你也没闲着，又帮忙带孙子女、外孙子女，还养了一院子的花花草草。如果不是最后这场病，你还会带你的曾孙子。
妈，你就没有好好地歇过一天！你把生命的四分之三都奉献给了我们这个大家庭。你所经历的劳累和苦难，我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妈，你的仁爱让我永生不忘！
你对子女的爱从来都是那么真诚、那么浓烈，又那么简单，简单的在你看来不需要任何理由。你对子女的爱也从来都是不计成本、不计付出，更不计回报。
小时候过年，你和爸爸会克服一切困难，想尽一切办法给家里准备点炒米糖、炸圆子之类的东西。条件再艰苦，就算委屈求人，过年也要给六个孩子每人准备一件新衣服。即使我成家后，你还时不时烧点好菜，自已舍不得吃，却要给我们送去。你和爸爸平时非常节俭，可一到周末，你就想让六个子女及家庭全聚到你们那里，来犒劳大家。每年我生日的那一天，只要我有空，你总是招呼我到你们的住处，打几个鸡蛋让我吃。妈，我记得你无意中说过，“儿的生日，娘的苦日。"这一天应该是我孝敬你才对呀！可惭愧的是，我作为儿子却很少想起你的生日，更没给你办过一个像样的生日。在你生病时，我去医院陪护，夜间扶你上完卫生间，你总是催我“你明天还要上班，快睡、快睡！"可我却经常发现，你并没有马上睡着，而是睁着眼睛在失眠。你的失眠既有病情的原因，也或许还在思考着家里的事，更或许还想和我谈谈心，却又不愿耽误我休息，而是一个人思来想去。
俗话说，“有妈的孩子像块宝"。的确，世上还有第二个人能堪比母亲对子女的爱吗？不管什么原因，你总是能原谅我们的年轻莽撞和个性冲动。也不管什么时候，你总是“幸福着我们的幸福、悲伤着我们的悲伤、快乐着我们的快乐"。你对自己没有半点私利，而把所有的心血全都奉献给了家人，真的是“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
你的仁爱还体现在对他人、对社会上。你总是爱笑，从不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或议论别人。对文革时别人曾经对你的非难，你也能大度的原谅。所以，无论在乡下、镇上、城里，你都能赢得周围人的敬重。你工作过的学校的年轻教师和学生，还有后来的邻居，甚至连医院的医护人员都亲切地称呼你为“冯师娘"“冯妈"“冯奶奶"。
妈，你的坚韧让我永生不忘！
没有这种坚韧，你能养育六个子女吗？我清楚记得，小时候夏天夜间醒来时，你手上的大蒲扇总是还在我身上不停地摇啊摇。如今，我们六个子女每家只有一个孩子，却经常为之忙得团团转，抚养起来还觉得吃力。难以想象，你和爸爸生育了我们六个，不知当年究竟是怎么把一个个拉扯大，并安排子女成家立业的？真是“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妈，你的坚韧还体现在对苦难的承受上。当年，奶奶被划分成“地主"，父亲在大学时又被划成“右派"，可你丝毫没有顾忌，毅然嫁到冯家和爸爸结婚。文革中，面对房子被抄家、父亲被漫骂，你不畏惧，也没有怨言，而是始终和父亲走在一起。承包责任制后，全家里里外外的家务和农活似千钧万担，可同样没有压跨你。
妈，你的坚韧也体现在对病痛的承受上。2008年、2013年你先后两次战胜过病魔。这一次自去年5月份发病，你就一直在顽强抗争不愿认输。妈，你曾说过，那些生病的人是“宁在世上挨，不愿土里埋"。我知道，你内心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你其实有太多太多的眷念和不舍——你担心爸爸以后的生活，你的孙女娇娇、思思还未成家，孙儿山晓、辰维还没参加工作，孙女衡衡还没高考，你还挂念着我们家的诸位亲友……但痛心的是，这次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疾病一天天折磨你，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妈，尽管有这么多的艰难困苦伴随着你，但你却始终非常乐观。那时，我们住在老坝头的家是四处漏风的几间茅草屋，吃的菜也经常是烂腌菜蒸豆腐。虽然说条件艰苦，你却让我们感到生活很快乐很幸福。印象最深的是，每到过年时，你就特别忙。忙着准备做豆腐、做甜酒、做年夜饭……给一大家人忙吃忙喝。在你看来，无论多苦多累，照顾好一家老小就是值得的。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你感到幸福了！
妈，你留下的传统也让我永生不忘！
妈，你不仅赐予了我们生命，并教会我们学说话、学走路，也一直操心着一大家子的千头万绪。你就像一只老母鸡，总是在用自己的翅膀和身躯为子女遮风避雨，呵护着子女的成长。有人说，这是你最大的功劳。但你的功劳又何止于此呢？
小时候过年前，你总是不厌其烦地给我们交待过年的习俗和礼仪。我成家后，你也总是希望我能大年初一早上早点去给你们开财门、放炮竹，以讨个好兆头。你给子女的东西，总要用红绳子或红带子系着。哪怕是给块咸肉，也要在上面贴张红纸。每年的清明节、中元节、冬至和大年三十，你肯定要给逝去的爷爷奶奶、姑父姑妈以及年少早逝的阿姨等亲人烧纸钱和磕头作揖。感情那么真挚、话语那么可亲、态度那么虔诚，最后还不忘让故人们在上天保佑这个、保佑那个。
我十分内疚，由于大家都过于内敛，你没有给我们留下几句“最后的话（临终遗言）"。或许在你看来，刚生病时讲这些话是很不吉利的。可后来随着病情的发展，你出现脑梗和失语。这时，我敢肯定你又有很多话想要交待，但遗憾的是，却说不出来了！二姐红雨说，你一直喜欢听《只要你过得比我好》这首歌。言为心声，这应该是你早就给我们留下的祝福吧！
妈，此时看着你的照片，耳畔又响起《烛光里的妈妈》这首歌。我觉得，你真的就是一根蜡烛，在散发光和热的同时，也在一点点地耗尽自己的生命。哪怕是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在拼劲全力想要奉献点什么。你现在终于可以歇一歇了！古人说，“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是的，你的大恩大德我该如何来报答？我又是如何能报答的了呢？
妈，也许在有的人看来，你和天下其他的母亲一样普通、平凡，甚至渺小，可在我心里，你却是何等神圣、崇高和伟大！也正因为有千千万万个和你一样勤劳善良、俭朴坚韧、无私无畏的母亲，我们中华民族才生生不息、绵延不绝。
妈，虽然你的身躯不在了，但你却以另外一种形式在我们的心里永生了。你所具备的那些优秀品质将永远如阳光雨露温润着我的心灵，指引着我一路前行。
祝你老人家九泉之下早日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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