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寻梦磡头村
三月的清晨,我站在磡头村口。鲜亮温润的阳光,将一帧古意氤氲的巨幅水墨画徐徐拉至眼前。那笔触分明轻淡,却寸寸似勾。目光被绊住,在村落,在巷陌,在水边,角角落落地追寻。
磡头村位于安徽省绩溪县家朋乡,始建于明朝,海拔逾千米,四围皆山。放眼望去,远山如屏,将小村虚虚环抱,那一抹抹影影绰绰的深青黛灰将小村衬得越发醒目而清新。村中房屋一律依山就势,黑瓦白墙,参差错落,空间线条明丽流畅;屋顶檐角,“马头”昂首,或两两相望,或齐头并进,配着湛蓝天幕,显得意气风发,又不失端然凝肃。云川溪穿村而过,虽称“溪”,水面却宽阔似河。溪上,拱桥如月,悠然卧波。桥下,流水鸣弦,轻拢慢捻,泠然有韵。无车水马龙,无熙攘人流,惟黑白静默,屋舍悄然,鸟鸣滴翠,整个小村仿佛遗世独立。
一股清泠古雅之气,在我心底迅速洇开,如妙手挥墨,泼洒于宣纸,转瞬即成一片湿润润的美妙。古村落我见过不少,像磡头村这样的第一眼美人却为数不多,恍若梦里老家,前世故乡。
村口高高的白墙上,书有“磡头古村,千年水街”八个黑体大字,行云流水间,清逸之气扑面而来。进街口,见春阳下的溪水,闪金烁银,呈“S”形蜿蜒穿行。溪两边各有一条长长的街道,是为“水街”。街两边老屋林立,鳞次栉比。沿街而上,地势渐高。主街路面多是花岗岩条石铺就,宽敞平整,并不难走。但那些狭长的巷弄里常常八步一坎,十步一阶。家家户户门前也都有三五石阶。导游说,有的居民家中,上床还需跨两台阶,正是“磡头磡,上床三道磡”。磡,与“看”同音,意为山崖,本是方言口语。古村地势跌宕起伏,想必早先的村民们便“就地取材”,直接以磡头为村名了。汪曾祺在《胡同文化》里提到老北京胡同,也有这样命名的。比如,形似狗尾巴、羊尾巴的,就叫狗尾巴胡同、羊尾巴胡同。不甚雅,却生动自然。
村里的古民居绝大多数是明清建筑,它们似街头巷尾那些拢着袖子晒太阳的老人,霜风满面,但安详,宁静,有超然世外的淡然从容。论大气阔朗,当以许氏宗祠为首。“新安许氏”乃磡头村始祖,许氏为村中大姓,历代历朝,人才辈出,不乏商贾巨富、杏林高人、教育名家。民国时的许怡荪便是胡适“平生最得力的两位朋友之一”。1953年,烈士许家朋战死朝鲜战场,是以乡以人名。
许氏宗祠建于明嘉靖年间,三进三堂,气势恢宏。入口处,一对圆形石鼓两两相望,其上是两侧高高的门楣,此之谓“门当户对”。光滑而又裂纹横生的青石地面,粗大又古色古香的木柱横梁,青瓦鳞鳞、盛满湛蓝天色的方形天井,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和更迭。祠堂内石雕木刻随处可见,连正堂大厅摆放供品的案几上,亦有龙栩栩然:双目圆睁,呲牙见舌,须发并张,俨然有扑人之势。“无宅不雕花”是徽州建筑的特色,无论砖雕、木雕、石雕皆细致精美。沿街的几座牌坊,同样将石雕木刻之美诠释得淋漓尽致。徽州牌坊,也是一座座纪念碑,在漫漫光阴里,它们沐风沥雨,覆雪含霜,站成了文化的包浆。
沿街慢步,灰瓦青砖默然,一川清溪灵动。偶有浣洗村妇的棒槌声翩然飞出,更增幽静。临溪而居,出见清流,夜闻水语,磡头人欢喜,自豪。“听泉楼”是为证。两层小亭,粗大的廊柱撑起亭身,温柔依水的是美人靠;铃悬四角,风来自响。静夜登楼,清泉涌流,如鸣佩环。我们此来,恰逢春风的妙手,正将大地深沉的心事一一翻开。凭栏远眺,梯田层层,一片温柔的鹅黄。
“田园如画的村庄,绵绵群山环绕四周,潺潺溪流横亘中央,足可媲美瑞士。”1934年,林语堂进徽州当日写下观感。或许他所到的就是磡头古镇吧,也或者不是。徽州就是一场大梦,梦里就是前世今生的故乡。
春天来徽州吧,一杯茶,一本书,看山听水,漫送晨昏,可抵半生尘梦。
·查晶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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