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工纸研究专家汤书昆做客徽派： 以“纸”为媒，讲好中国故事
著名手工纸研究专家、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手工纸研究所所长汤书昆教授，日前做客由古井贡酒年份原浆古20冠名的大皖徽派栏目，分享自己十多年来对中国手工造纸的田野研究心得，并现场向徽派观众展示了自己和团队近些年的若干田野调查成果，以及殊为珍贵的多民族手工纸样本。
背景：研究手工纸与中国科大的因缘
徽派：汤教授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个和传统工艺相关的手工纸的研究所，关于它的一些背景故事。
汤书昆：中国科学技术大学主体是理科或者叫自然科学研究，加上一部分工程，或者说技术科学的研究。事实上，对人文素养和人文研究，1958年学校在北京成立的时候对这个就有要求。并不是因为它是一个理科学校，人文生活就非常寡淡，并不是这样的刻板印象。
徽派：那么这个手工纸研究所成立的背景是什么样的呢？
汤书昆：2004年左右，教育部启动在全国高校建类似文科科学研究平台的国家基地，第一批是50个，大概有15个是给理工科学校的，叫国家哲学社会科学创新基地。我们学校因缘契合也入选了。
当时的校长朱清时院士出任我们这个基地的主任。他有科学大项目的经验，当时规划了好几个方向，其中在传统技艺方向提了两个点——做中国文化中的纸，还有一个是做中国文化中的墨。经过讨论，纸和墨形成了两个研究组，墨因为核心成员离开没有能研究下去，很可惜，就剩了纸。
缘起：我们的造纸故事过去没有讲好
徽派：从《手工纸文库》的调查和编辑开始，您和团队成员十几年时间从实验室走到田间地头，这个研究方向和您个人有什么因缘？
汤书昆：1990年代后期到2000年初期我去日本比较多，每次去只要有时间，我都到东京神田的书店街。我发现日本有很多传统造纸方面的书，他们整理得很全面。我突然就受到刺激以及启发。我们也只是知道造纸术是中国发明的，蔡伦是集大成者，但中国从来没看到这样的书。作为造纸的发明国，造纸的起源地，我们居然整理得这么差，这就留了个起心和动念。
徽派：确实是没有讲好这些祖先传下来好东西的故事。
汤书昆：后来又有一次，参加一个国际交流，描绘全世界的造纸的地方，发现这个地图上，中国只有一个点：安徽泾县。日本有10多个点，韩国也有八九个点。过去我们的造纸故事没有讲好，传播没有搞好。那时候就有想法，应该来做一个关于中国手工造纸的相对全的文献。经过十几年的田野调查，把我们本身很好的东西系统挖掘出来展示给大家，是很有基础意义的事情。
经历：田野调查接上“地气”很重要
徽派：田野调查先从云南开始，为什么不从安徽泾县开始呢？
汤书昆：为什么不选安徽泾县，因为我们想还是先往外面去找，家门口比较容易到达，好像随时可以去。那为什么第一站选云南呢？大约2007年夏天吧，我们团队一个同事看到了一本云南少数民族造纸地图的小册子，内容比较简单，但是云南少数民族造纸点已经标注出来不少了。我们发现作者老杨（杨建昆）是中科院昆明植物所的，是中科院在云南的同事，能够先请他作引路人。
徽派：团队的人都是科大毕业生吗？
汤书昆：不是这样的，我们到每个省，都会邀请与组合当地的研究者，这样会让我们入手更快、更接近实际。田野调查必须接地气，最关键就是找到当地合适的人，他们有热情有兴趣有积累，才能在比较短的时间采集到有品质的信息。我们在云南先找了老杨，后来通过老杨还找了一个白族的年轻人高锦荣，他自己家族在大理的白族村寨里世代都是造纸的，他本人还搞了一个中心在昆明卖纸，我们拉着老杨以及这个小伙子和我们一起走村串寨。
原则：不要破坏原生审美的多样性
徽派：现代技术和传统工艺的融合会不会有冲突？
汤书昆：我们一直强调要尊重优秀的传统文化和传承人。也就是说，我们要保持对经典文化传统、文化事物和人的尊重敬重，我们在《文库》里，要一直保持这个态度。避免不良沟通，不会让他们对做这个事情的人产生很不好的看法，不能说你从现代科学的角度出发了，就显得你认为那个农业社会原生的乡土文化土气、不高大上，这是很要命的一个态度。
徽派：看到您桌上有很多美学书籍。从美学角度，您做的这些工作，最想传播给大家的是什么？
汤书昆：那不是我的书，是我指导的一个博士的书，他要做这方面的博士论文，从美学角度看纸墨笔砚等传统技艺。你看我们这里有一些纸，云南的、贵州的、西藏的，不少有染色，多数是植物染色。比如西藏的藏纸，我们印象里觉得藏纸是粗糙的，但这个藏纸的柔性非常好，伸缩自由度非常好，也不掉色，它有一整套工艺，染色配方也与东部有很大差异。
从审美的角度说，尽量保持原生审美的多样性，在这个基础上原地提升，不要把主流的审美范式强加到在地化的文化传承上。你可以提出可改进的地方，手工造纸造了多少代了，原初的基础在那，让各路力量有机会介入，就地优化和提升才是关键。新安晚报安徽网大皖新闻记者蒋楠楠/文薛重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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