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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友老王

西安晚报 2017-05-24 00:00 大字

■洵  荣

老王,我之工友,祖籍豫中,上世纪30年代生人。1988年初,我调来这家企业的时候,老王已在这里,上衣袋总是插着两支钢笔,很有文化的样子,似没有什么正经位置,主要协助厂长并跑对外联络。在厂里时,四处行走,旮旯拐角都有他的身影,像足球场上的自由人,机动游击的一个角儿。

老王谢顶,众人开玩笑称其是城东白鹿原上毛稀公社的。看旧照,老王年轻时也是英俊秀朗,相貌堂堂;高中毕业,在旧一代人中,算学历不浅的,走出校门即入西郊一家国企,那年头这是一份体面的工作。但好景不长,群众揭发其有作风问题,后被政法机关打击处理,判刑三年。刑满,与妻解除婚约,带了两个儿子艰难度日。老王没工作没收入,为糊口只有奔运输社做了苦力,拉架子车。可怜两个黄口小儿读书不成,不是街头游荡,就是帮老王拉车挂坡。

挣扎多年,境况渐稳,老王租一破房,弄起黑白铁皮社,两个儿子也随其扑下身子,敲敲打打,终日对付生冷的铁器家什。等到国家对个人经营的禁锢松懈,老王东借西凑,买台二手车床搞起了机械加工,后来得以平反恢复身份,但其已不想再回伤心地,老王便来到我们这个厂子,将作坊交由两个儿子打理。

这兄弟俩从小经受摔打,吃得下苦,一年年营生起色不断,后来竟先后踏上美利坚土地,踌躇满志投奔亲娘,寻求新的人生空间。这事情说来话长。老王前妻乃胡宗南部下一黄姓将军之女,1949年国民党军队从西安溃退四川时,岳父母将女儿寄养城中一李姓人家,后随老蒋撤到台湾,从此一去二十多年杳无音信。世界局势风云变幻,1972年尼克松访华,两国高层握手北京。之后,两国民间有了往来。这时,老王岳父已从军方卸甲退休,携夫人移居美国马里兰,蛰居海外,思女之情日益迫切,遂来信来函,恳请大陆外事部门寻找爱女。70年代初,不兴城市改造,西安旧城区大多仍为当年模样,有关方面不怎么费力,便找到李姓人家,找到了爱女。至此,爱女才知父母健在并在太平洋对岸的那个国度。接下来,就无须多言了,老王前妻当即孤身一人去了美国,那是1973年的秋天。

待两个儿子远赴美利坚与前妻团聚后,老王梅开二度,经人介绍,与城郊一位老姑娘走到了一起,新婚妻子小老王20岁,老王精神抖擞,日子有滋有味。那时节,老王经常呼唤工友成群结伙来家中聚会,酒足饭饱即支摊子垒起麻将,牌艺不高,输多赢少,动辄身上人民币输尽,就掏出美元付账,那是儿子从美国寄来孝敬他的,他转手“孝敬”了牌友,且陶陶然自得不已。

90年代初,我离开企业调政府部门,之后忙于工作事务,与工友们难再聚首,与老王也很少见面。再过几年,企业改制,人心惶惶,拿了些许银两都作了鸟兽散,各自四处刨食。老王已逾花甲,工友们少有闲情再与其交集,便收拾了行囊去美国带孙子了。那些年,时常夜半接到美国来电,老王通话时聊兴甚浓,一再说,美国电话便宜,一分钟才几美分,不费几个钱。又过几年,老王孙子长大,已不需老男保姆费心费力,老王顿时闲了下来。社区冷清,言语不通,终日无聊至极,电话里老王依然河南腔: 这孬孙地方环境美,像花园,但太幽静了,一下子闲下来不知弄啥。此后他去了教堂,又踅摸进了唱诗班,天天在队伍里诵经唱歌滥竽充数。

时光走到2011年秋,我赴华府作业务交流与培训,周末便与老王通了电话。第二天,老王驱车数百里与我相见。得知,他仍居那个小城,教堂唱诗班早已不去,现屈身一中餐馆,负责上菜端盘子,活儿不累,老板娘来自福建,人不错,管吃管住每月再给1500美元,知足了。我说,七十多岁的人了,别硬扛着做,实在耐不住这里的“清福”就回西安。老王微笑颔首: 没办法,闲不住,总想弄点事干。又说:是啊,已想过多次,梁园虽好,也不是久留之地,再干几年,差不多我也该回去了,在这里,终是个不得劲。

再知老王信息,那是两年后的一天,正在单位,接工友电话,说老王回来治病了,中风,半身不遂。匆匆看望,老王斜靠轮椅,言语不清,打足精神强笑自侃。一行人见状,心中无不凄凄然。

现在,老王最幸福的事,就是阳光明媚的日子,坐着轮椅去公园遛弯,由妻子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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