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取记忆的广场
[摘要]张芮
我工作的地方叫做第二街，是旧金山最热闹的市场街的一个分支，简单直接的老美各个城市的街名基本差不多，每个镇都一定有条林肯街或者马丁路德金街，林肯街多半在老城区，而马丁路德金街则总是非裔美国人来来去去。市场街从北边的海湾起始，临海湾的广场也许是从前的渔港市场，名字就干脆叫作“一个市场”，叫人哭笑不得。从一个市场往南市场街的东边支线按照数字顺序排列，由第一街一直排到第26街，被一个叫做伯尔那高地的小山坡挡住才算完。西边支线都在希区柯克的电影里悬疑不断，也在近几年的灾难片里被摧毁了无数次。其中有一条穿过唐人街的路叫做Boardway, 当地华人机智地把它翻译成“案板街”，也许当年来美的华人曾经是西安老城区的居民吧。
我从伯克利过海湾，有时候在第一街下车，慢慢走到工作室去，路边耸立的高楼是大片里熟悉的场景，很有些像走在香港的铜锣湾，一时之间分辨不出那些在我眼前身后滑去的建筑物是真实的世界还是电子的背景板，是我从电影走到了现实，还是现实世界就是一场梦境般的电影？时间紧的时候，我就奔工作室，处理完事务，出门右转，在各国白领人群中穿行，到达第二街向东延伸的一个小型广场。市场街聚拢着商业区特有的大量建筑综合体，有些纯商业的，有些则是写字楼为主，而写字楼为主的综合体一层或者中间连接层都会作为商业铺面供应餐饮和咖啡。建筑的底层都会有一个内凹的空间，处理成下沉时的广场，广场用丰富的绿植景观把交通噪音和光线污染阻挡在人行道之外，顺着略有些隐秘的几级石阶下去，是围绕喷泉水景的木制的跌落的座椅，坐、倚、站、躺完全取决于每个人的舒服程度。我常常蜷在某个有阳光的角落，就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品味我自己的混合餐，不胜惬意。
从市场街向南走，一直到市政厅，中间会经过著名的苹果公司开发布会的被四个艺术博物馆围成的芳草地广场，时不时有各种演出、发布、艺术户外展。木坐椅被加州阳光晒得褪成浅灰色，地面和墙面被知名不知名的艺术家涂鸦。相隔一条马路，是古老的圣派垂克教堂以及教堂后面被新锐建筑师约翰·李布斯金用旧厂房改造的犹太人博物馆。古老和新锐并置，鸽子和松鼠在建筑之间的街区和广场踱步。处处都有可供行人停留的座椅，这个街区的座椅、候车厅以及一些为无家可归者设计的街头小品都是由旧金山的艺术家或者学生自发设计并更新的，整条街就是艺术品的展区。
这样一直走下去，时不时会有这样风格用途不同且各具特色的广场像散落的珍珠串起整个城市，广场是人们存取记忆的档案馆，大大小小的广场上，有人相遇，有人分离，有人书写故事，有人解决事故，纷纷扰扰，兜兜转转，多少回忆凝结成难忘的场景，多少是由于场景刻画出的回忆？相顾擦肩，谁又能知道，此一刻的情节会在哪一刻重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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