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父亲在一起的最后时光卢曙辉
去年3月底,父亲在地方医院治疗不见好转后,住进了省人民医院。由于弟妹孩子太小需要照顾,我请假陪护父亲。
父亲有慢性病,发现于上世纪末,在省人民医院诊断并治疗。医生说,这种病无法根治,只能用药物控制。这些年来,每隔两三年,父亲都要复查病情。为了不影响子女的工作和生活,他都只身前往西安。复查病情时是需要抽取骨髓的,我见过他胯间的伤口,我能想象他的疼痛,可他从未言说。这一次,他是被家人送去的,我的心里隐隐有一种不祥之兆。
住院后,父亲的心情大好。他像串亲戚一样问候了他能认识的所有医生,感慨岁月匆匆,当年刚出校门娇小玲珑的小张姑娘如今已是主任医师,而且是他的主治大夫。
父亲的乐观,让我紧张的心情放松不少。而当张医生单独告知我诊断结果后,我的脑海一片空白,我没能忍住眼泪。我不知道怎么回到住院部的,浑身轻飘飘的像一片树叶。我呆呆地坐在顶层的楼梯口,泪水像绝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我没有听从医生的忠告,将病情如实告诉了父亲。我知道父亲有文化,是一个理性的人,我也从未在父亲面前撒过谎。更主要是为了让父亲配合治疗,父亲入院时便说过拒绝化疗,而化疗是挽救他生命的最后办法。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我没想到父亲出奇的平静,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反而安慰我不要难过。
那是一个不眠之夜啊!在临近医院的一个狭小旅店里,我的脑子翻江倒海,思绪万千。窗外,春雨不紧不慢地下着。
第二天清晨吃罢早饭,与父亲闲聊。父亲拉着我的手说:“你昨天不该说那些话。”
我这才注意到父亲的眼圈发黑,昨夜也是父亲的不眠之夜啊。我有点后悔。我深深地意识到,面对死神,人性都是怯弱的。
“我想好了,我同意化疗。”
我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我知道父亲对化疗有顾忌,他的一个朋友就是在化疗不久后去世的。
那天的雨似乎没有停过。父亲说了许多话,几乎是回顾了自己的一生。有些事我是知道的,有些事是第一次听说。我心里湿漉漉的,神情木然。
父亲说,对于生命,他是知足且感恩的。刚发现病情时,医生说他只有三到五年的时间了,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五年。
“我要去看李教授,向他当面谢恩。”父亲忽然高声道。
李教授是这个科室的创始人和学科带头人,退休多年,在研究室从事科研工作。父亲每次复查病情,都要带些土特产看望李教授。李教授从不厌烦,耐心向他说明病情发展情况,并提出新的治疗方案。
一日黄昏,与父亲散步。无意间来到医院家属区,向门卫打听李教授住处。门卫顺手一指,“那边一楼,靠马路。”
父亲喜不自禁,催我快去买礼物。我小跑着去市场买了西瓜、火龙果、芒果、香蕉拼了一个果篮,父亲很满意。
一幢老旧的楼房,老式的防盗门。按门铃,屋里的狗叫了起来,没有人开门。过了一会儿,再按门铃,狗叫得更凶了,门还是没开。
“改天再来吧。”我劝父亲,父亲一脸遗憾。
一个疗程的化疗结束,父亲要出院了,先后去李教授家三次,都无人。只好将果篮交给张医生代转,张医生是李教授的学生,了却了父亲的一桩心愿。
最后的努力也无济于事,一月后,父亲还是被病魔夺去了生命。(B)(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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