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二十天当作满月过 山岚

咸阳日报 2014-11-04 23:33 大字

套上大红衫子

扎起满脎辫子

拴上红头绳子

抹成大花脸子

敲响黄铜锣子

扭到大街巷子

高喊我得孙子

不久前,亲戚家给娃娃过“二十天”,我去赴喜宴。回来碰巧有西安的朋友来访,我说了赴宴的事,他好奇地问,不是满月吧?我说,我们这儿过“二十天”。他说他闻所未闻,还有过“二十天”的。我告诉他,华夏数族,唯我关中个别地方给娃娃过“二十天”,咸阳土著即如此。

朋友对此话题兴致勃勃,问我当年给女儿也做过“二十天”?我说做过,而且比现在更讲究热闹。二十多年前,我们村尚属纯农村,因居住条件和所处环境完全符合地域习俗的要求,那时,民风民俗还完整地存在着。女儿出生那天起,我爱人就开始“坐月子”,关中称“上炕了”。母亲要求她三天内不准下炕,一月之内不能出屋门,更不允许动凉水;百日内也就不要干重活,比如提水桶、拉架子车、扛面袋子等等。母亲给我屋门帘上扎红布条,“二十天”之内警示生人不许入内,怕带来“邪气”,冲撞了婴儿,即使血统很亲的长辈男子,也不得进入屋门,如违者叫“踏暗月”,那是不祥。有天我回来晚了,母亲非让我点燃一支香烟叼在嘴里先在院子里转够三圈才进了屋。意思是摆脱尾随的“妖邪”。

记得女儿出生第十天,一大早就有人在家门口烧麦秸,边烧边喊着要喝酒,母亲说他们在“烧娃”也叫“烧喜酒”表示祝贺。父亲见状忙拿出烟酒到大门口招待给他们,对门的爱莲和联营媳妇说她们不吃烟,母亲就把一包水果糖拿了出去散给大家,联营媳妇笑着表扬道:还是我二婆大方。就这样在“二十天”前,你方唱罢我登场的一连烧了三次,喜酒也要喝三回。女儿出生第二十天,我家设宴给女儿“做二十天”。因孩子生下后,亲友和乡邻们都陆续送来了鸡蛋、红糖、挂面、醪糟等物来看望,平时客人很零散,我们无法招待,便趁着这一天宴请亲友乡邻,方圆百里也是历来如此,民间也就形成了“做二十天”的习俗又称“过事”。“过事”的前两天晚上,我家就设宴请执客(帮忙的乡邻),由执客头安排各岗位的执事人员。“过事”前一天一大早执客进门吃臊子面,然后在执客头的指派下买菜的随车去采购;礼房的准备礼单、礼包等情客上礼;搭棚的开始绷绳子搭帐篷;伙房的拉炉灶支案板攒水;掌盘的撑桌子摆凳子;妇女们开始择菜洗菜。平静的院子突然间忙得热火朝天、喜气洋洋。父母亲虽然今天不管事了,可仍跑前跑后地逢人含笑点头、敬烟寒暄,总怕把谁招呼不周落下不是,半天下来就晕头转向了,可心里装满了欢喜。我则随时听候执客头的召唤,他会时不时地向我咨询一些事,比如:孩子外婆家会来多少人,坐几席?主要人物有几位?有谁在开席前讲话?这天晚上,我们这边盘点着明天一应物品是否到位,而岳母那边也没闲着,她正在用五色布给外孙女染长命锁(布艺锁),等第二天正午时分用红线绳戴到外孙女的脖子上。

“二十天”正日子,帮忙的执客有忙有闲,闲的叼烟谝闲传,忙的热汗淋淋四脚朝天。贺喜的亲朋有远有近,屋里院里街道上成群成堆。我不时地与这边聊几句,和那边说几声,未开口先递烟,烟成了唯一的道具。宴席开始了,那天好像在前院和后院共摆了二十多桌,刚开席就听到前院一阵哄乱,过去一看,见一群妇女正在给女儿的爷爷、奶奶们脸上抹锅煤(锅底灰)和红广告呢,见我过来,不知谁喊了一声,我当即就被她们按住,就觉得脸上被抹上一层冰凉凉的黏糊物,嬉笑声四起。我转回屋里刚刚洗完脸,不一会儿又被人抹上了一层;大哥和弟弟干脆不洗脸,一任大家笑闹;父母也不恼怒不生气,心里反而很高兴,都认为这样嬉闹,是吉祥的征兆。遗憾的是,我女儿当初没有进行“撞道”认干亲这一环节,所以没人给娃送银锁锁。

女儿满月那天,小舅子骑着三轮车来接我爱人和女儿出月子“熬娘家”,俗称“挪窝子”。临走前,母亲给小孙女的眉心和脸蛋染了红,用小被子包严实了,送出了门。不多日子,熬完娘家的母女回来了,带着一个大曲连花馍。母亲说这叫“滚路曲连”,是盼咱娃一路平安,无灾无病。晚上我就按照母亲的吩咐,把曲连花馍切成几十个小块儿,挨家挨户送给乡邻们吃。

朋友年轻,也是第一次听这些民间习俗,觉得既好奇又有趣,问我为何要做“二十天”呢?我也查过资料走访过有关人士和村里老人,只得到两个答案:一是佛家讲究产妇二十天内不许将血污之物亮出产房,污秽神明。二是原先只给男娃过“二十天”因为男娃硬朗,不怕水火,而女娃细软,必须过了满月才成。随着历史的沿革演变,人们为了省事,男女娃娃都过“二十天”了,我觉得上述理由还欠确切。朋友听了感叹城里人的生活原本是那么的单薄而少趣,他们等于生活在脱离地气的、真空里的无根之木,华夏民族文化的根往往就在农村,越是僻壤越是根深而叶茂。(B)(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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