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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佛铁塔——闲话“草根收藏”之八 海畅

咸阳日报 2014-03-20 23:19 大字

本报记者 何建虎 摄

老友得了一尊铁佛,可着劲儿在我面前叫嚣,瞅瞅,释迦面相雍容端庄,大慈大美;瞧瞧,台座的莲花瓣儿饱满细密,富丽堂皇;看看,衣绺线条流畅,如临仙风……这是一尊一尺来高的铸铁造像,铁锈斑驳,包浆浓郁,的确有些年份,味儿足,惹人心思。我虽艳羡,却“酸楚”老友夸耀的得瑟,遂打断他的聒噪说:“休再狂妄!敢与北杜的铁塔比一比么?”

“北杜是谁?铁塔是甚?”老友愣住了。见“铁塔的威力”奏效,我得意说:“孤陋寡闻了吧?想见识见识吗?”

出了咸阳城,迎宾大道一路往北,闪过第一道原坡,冲上第二道原面,豁然开阔了。汉帝陵寝庞大的封土堆,厚重悠远,像金字塔,怎不让人神追远古?周陵郁郁苍苍的柏林,泛着新翠,像一围绿幕,怎不让人怀想大幕下遮隐的千年往事?王车、陵照、姬家……一座座古老而又簇新的村庄,蕴藏着多少人情世故牵扯的藤蔓,怎不勾人探寻其间的筋骨脉络?春风和畅,柳枝吐芽,行走五陵原上,深幽,神妙,新鲜的气息扑打心头。

说话间,车子在红砖围墙的铁门前停下。围墙老旧,铁门斑驳,有些冷清,不是个热闹去处,还没有邻近的农家院子鲜亮。老友说:“这是北杜先生家?”我哈哈笑了说:“北杜先生不是一位藏家,是一座老镇子。”老友脸色涨红,愠怒说:“未见你尽地主之谊,竟耍弄欺生的伎俩,可恨!”我拱手说:“赎罪,赎罪,容我介绍两位朋友。电影《平原游击队》给狗汉奸讲国际形势那位,记得吧?杜德夫,就是此镇土产的明星;知道李自成攻打北京城是谁开的城门吗?杜勋,监军太监,载入史册的,也是此镇生人。此地不可轻慢,非寻常地界也!”老友听得解颐,欢喜起来。

铁门虚掩着,我刚刚推开,跟在后面的老友呼啦一声:“早不告诉我……”冲到前头去了。前头百米,赫然矗立着铁塔。铁塔雄劲,铁塔硬铮,铁塔浑厚,铁塔威严,铁塔慈悲,铁塔灵动,铁塔旷达,铁塔超逸,铁塔禅幽……每一次瞻仰膜拜,复杂多样的情绪和措辞不由冒了出来,糅杂着,涌动着,但到底还是感悟不透,说不清楚铁塔之魅、铁塔之灵,铁塔像磁石,心被牢牢吸去了。

老友的心已经被吸在铁壁上了。他蹲在塔的二层,几乎和天王像贴住了,用放大镜细细察看。见我走到了跟前,激动地说:“天王何其威严啊,肚腹部位凸出的兽首威猛凌厉。你瞅瞅,眼睛圆睁,怒视魍魉;你瞧瞧,铠甲的纹饰粒粒饱满,繁密绝伦;你看看,手臂正在挥动,如同活着一般……”我接住他的话:“你瞅瞅,宝相花苞蕊吉祥,香满乾坤;你瞧瞧,龙腾四爪,威震寰宇;你看看,西番莲枝叶灵秀,轻轻摆动,似有清风徐来。”老友正在痴迷当中,竟然没有觉出我的揶揄,不迭说:“是啊,四大天王好,珍禽异兽好,草木花卉好,好,好,都好!”我说:“那佛更好,一千尊呢,你数数。”

抬眼望,三层以上,层层塔身密布了佛像。佛像不大,一尺左右,距离远,又不许攀登,看不真切,但佛的容止、佛的气韵激荡人心,伸长了脖子、手搭凉棚远视。我说:“八棱子,九层子,三十二个窟窿子,七十二个风铃子,说的就是这铁塔,实在贴切真切。”老友兴致正浓,赶忙问:“怎么说?”我指着塔身答道:“铁塔密檐楼阁式,八角形,九层,二十四个窗洞瞭望四方,七十二个铜风铃层层悬挂,垂檐迎风,可惜被岁月吞噬了,不然,登临塔顶,望渭水汤汤,嵕山逶迤,云卷云舒,听叮当清脆悦耳,如天籁,如梵音,洗心涤俗,岂不快哉?”老友听了莞尔说:“虽是痴人说梦,但愿美梦成真。”相视大笑。

下得塔来,移开几步,围着铁塔漫步,再望佛像。佛像更加繁密了,更加纤小了,更加看不真切了,春阳之下,映着异彩,散着佛韵,静静地,浸润着千年不绝的清风。我对老友说:“大宋景佑年间,有个唤作杜公昌的人,云游至此,发现此地灵秀,乃是修行的福地,遂安顿下来,化缘建寺,积了毕生之力,终于建起了一座福昌寺,香火旺盛,信众广大。到了明朝万历年间,出了个唤作杜茂的人,自个儿阉了,进了宫,一路做到了南书房行走太监,司礼监太监,得势之后,感念先人,抱憾福昌寺有殿无塔,就铸造了这么一座塔,有铭文为证。”塔门南向,门楣上镶着长方形铁板,上铸三个楷体大字“千佛塔”,题款为司礼监官文书房太监杜茂大学士杜继芳妻吴氏男杜维翰同官吴思道室人杨氏男吴文静功德主杜从思妻杨氏男杜国柱延安府清涧县训导杜三聘室人王氏……费力看完铭文,老友说:“看来杜家一门皆是释家弟子,虔敬心诚,费了绝大的功力啊。”我说:“是啊,费了神思的,你家门前的大慈恩寺塔、扶风的法门寺舍利塔、杭州的雷峰塔都是砖塔,山西应县释迦塔、兰州嘉福寺塔都是木结构,铸铁工艺建造佛塔,是很少的。”老友说:“铸铁工艺不难,而铸就如此精美的佛像、天王、禽兽、花卉就难了,这是艺术,不仅仅是佛教艺术,还有铸造艺术;把一幅幅铸就的铁片严丝合缝镶嵌到塔身,也是建筑艺术。”我说:“三种艺术熔于一塔,操刀的却不是我们陕西人,是山西人。”老友疑惑问:“何以见得?”我拽住老友的袖口又上了塔的二层,指着西南方向不起眼的一处说:“请看。”铸铁板上写着“山西平阳府襄陵县河东金火匠栗汝松栗汝柏男栗郎春栗朝春栗迎春介寅敖造”。老友说:“不错,明代山西铁业发达,工艺精湛,栗家两代人一起上阵,铸造而成。不过,只能说他们完成了铸造艺术,建筑设计、绘制图样估计另有高人。”我说:“是的,虽然没有考证,想来应该是这样。四百年前建造这么一座铁塔,三十多米高,三米来宽,据说是国内最高的铁塔,也该是重点工程,当是集中了当时最智慧精巧的设计、最发达成熟的技术、最灵性慧心的匠师,不敢说举全国之力,也是使了不凡之力的。”老友说:“太监杜茂怎么有如此大的能耐和实力?”我说:“那是明代,太监通天的。”

出了铁门,上了车,老友按下车窗玻璃张望铁塔。围墙遮挡了,仅见葫芦宝瓶样的塔刹。上了公路,我说:“前几年塔刹是倾斜的,那是关中大地震的记忆。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复了,端正了,我却留恋那倾斜的模样。”老友没有理会我的怅然,岔开话头:“如此精美的铁塔,与西安、咸阳近在咫尺,怎么不出名呢?”我指着窗外掠过的汉帝陵玩笑说:“大约因为五陵原上周秦汉唐的文物胜迹密布,大明的精彩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吧。”老友说:“是啊,假若北杜铁塔换个地方,不知道是怎样的繁盛了。你看,空荡荡的院子,破败的铁门,极不相称的围墙,几个冷落的守塔人,可惜了。”不远处,正在筑路的推土机呜呜吼着,冒着黑烟;奔忙的人影匆匆,迈着快步;一座座高楼像灌足了雨水的庄稼,呼啦啦蹿了起来。古老的土地苏醒了,正在更新自己模样,只是还不知道,那隐埋黄土地深处的精魂会不会散失了,会不会蜕变了……

回到家里,老友抱起他的铸铁造像端详,自言自语:“还是不错的,估计年份应该比铁塔早一些。”我说:“自恋吧,跟铁塔相比,那肯定是小巫见大巫了……”话刚出口,感觉有失,赶忙改口:“失敬,失敬,真是小佛见大佛了。”老友说:“又错了,造像有大有小,佛在心中,岂有大小?”我赶忙说:“罪过,罪过,阿弥陀佛,善哉,善哉!”(B)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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