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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是这样炼成的——张艺谋在咸阳的10年

咸阳日报 2013-07-30 23:31 大字

张艺谋在马车上。(资料照片)

张艺谋在八厂篮球队。(右三)(资料照片)

张艺谋给工友讲笑话。(资料照片)

张艺谋摄影作品(白云深处有人家)。(资料照片)

本报记者 霖霆 常丽 池波

张艺谋今年63了。

63岁的“老谋子”从1983年起开始拍摄他从影的第一部电影《一个和八个》,到现在已整整30年。

30年间,他纵横捭阖于国内外影坛,先后担任了《红高粱》、《老井》、《秋菊打官司》、《我的父亲母亲》等30多部电影的导演、主演、摄像等,荣获了近百项国内外电影大奖,继而执导了世界著名歌剧《图兰朵》、大型旅游综艺节目《印象刘三姐》,并成功执导第29届奥运会开幕式表演,震惊全球。

他集导演、摄像、表演等于一身,带领他的团队以新锐的审美理念,独特的视觉形象,最民族化的表现形式,反映人类共同的精神追求、生存状态、理想信念等问题,把中国电影推向了世界,带向了一个高峰又一个高峰。

他既是千里马,又是伯乐。从巩俐、章子怡等一个个国际影星的闪亮登场,到董洁、周冬雨、倪妮甚至小小林妙可一夜成名,一个又一个美丽的人生在他的打磨下更加熠熠生辉。

他和他的同伴成就了中国电影的辉煌。他是走向国际影坛的艺术大师。咸阳,是他梦想起飞的地方。

插队三年:接通了他与土地的血脉

在张艺谋的所有影片中,农村题材接近一半,他的获奖力作几乎全是农村题材。他对农村的熟悉,对农民的理解,对山水土地的痴爱,比农村出生长大的人都深刻和强烈。回看他的人生经历,他祖籍陕西临潼,生长于西安,真正与农村的接触、融入就是在咸阳市乾县大杨乡(原杨汉乡)北倪村的三年插队生活。

1968年12月26日,毛主席65岁诞辰那天,18岁的张艺谋(那时他还叫张诒谋)和他的三名西安市三十中初中毕业同学(一男两女)响应毛主席号召,来到这个村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北倪村地处渭北旱腰带地区,当时缺水没电,贫困荒凉,缺少劳力。这天,北风呼啸,冰天雪地。热情、淳朴的村里人将他们安排在二队队长家里暂住,一个多月后,将他们安置在村外东北角的一个饲养室大院的两孔窑洞里,旁边就是牲口饲养棚。在这里,他们和村民一起下地劳作,他们自己生火做饭,开始了地地道道的农村生活。

住进村里后,知青们最初的新奇、热情很快被繁重的体力劳动,单调枯燥、贫穷饥饿的生活所替代。而对张艺谋来说,到了农村,仿佛得到某种解脱(他属于黑五类子弟,目睹过家中被造反派多次打砸抢烧,遭遇了自然灾害饥荒年,长期忍受着因出身问题的种种鄙视)。

缺水问题一直困扰着渭北旱腰带地区人们的生产生活,政府决定在距他们村20多里处修建库容过亿的大北沟水库,张艺谋积极参加。

那是一个初春的早晨,天刚蒙蒙亮,他和数十名村民一起背着行李,拉着架子车,装着麦草步行赶到水库工地,投入到繁忙紧张的修建中。工地上没有工棚,他们就拿着钅矍头、铁锨,贴着崖壁将崖面削平,然后打出一个类似猫耳洞的住处,将麦草铺在潮湿的洞里当被褥,一住就是一个多月。

现年76岁的倪志亮老人时任北倪村书记。他说,这几个知青娃都很乖,在水库工地上娃们跟社员一起风吹日晒,挖土、拉方、砸夯,把苦都“吃扎了”。

当时,生产队拉土拉粪,主要用大马车,大牲口不够,就靠人力,四五个大小伙一人一条绳挂在马车前使劲往前拉,张艺谋就光着膀子,替代牲口驾起车辕,爬坡下沟,挥汗如雨。由此,让人一下想到《红高粱》里那群太阳下赤裸着上身流着汗和泥的面孔。

为了解决旱原地区饮水灌溉问题,生产队集中劳力打辐射井。这些井直径约一米左右,深度都在25米以上,打井时张艺谋干最苦最累的活儿——“推杠子”、下井底。可以想象,他光着膀子,躬身劳作的形象,黄土地上留下了他永远的身影。

1986年,吴天明在拍摄电影《老井》时,张艺谋担任摄影师,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男主角,吴导从张艺谋棱角分明、瘦削坚毅的脸庞、土色强健的肌肉上看到了中国农民的形象特点,吴导让他试演男主角。张艺谋一上手,几乎用一种不加修饰,原生态的表演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这是他第一次作为男主角出现在镜头上,并一举获得当年东京电影节和国内金鸡奖最佳男演员奖。

这哪里是表演,分明是当年打井场面的再现。

住在饲养室大院,喂牲口的活儿就交给这些知青,张艺谋的主要任务就是井中绞水、拉土、垫圈、铡草,他渐渐由外行转向内行,由不会到干得有板有眼。不到一年,春种、夏收、秋播、冬藏他样样在行。

在农村的日日夜夜,张艺谋和村民们一起共同经历着艰难困苦的生活,共同享受劳作间隙的嬉笑欢乐,他的血脉渐渐和这块土地,这群村民融为一体。当然,和同时代的知青一样,环境也逼迫他做出了现在想起来有趣、有乐、有些恶作剧的举动。

由于当时经常吃不饱、穿不暖,他也会和知青一起在半夜饿得受不了的时候,跑到地里偷挖红薯、掰玉米,蒸熟充饥,但是,绝不偷本村的。农闲时节,他和同伴会带着村里的孩子打野狗、灌黄鼠、熏兔子、打篮球。他的美术天赋让村里人到现在都念念不忘。问到张艺谋,几乎都会说“那小伙画画太棒了,村委会门上的毛主席像画得太好了”。下雨的日子,他会吹笛子、口琴,悠扬的乐曲牵动了知青和乡亲们的心。也是在这段日子里,他收获了自己的初恋,与插队同学肖华深深相爱。

由于和这块土地的血脉相融,使他的感情深处一直牵挂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家一户。令村民感动的是:当他招工离开北倪村的十年后,也就是从北京电影学院临近毕业外出实习之际,他携肖华一同来到村上看望乡亲们,挨家挨户拍照留念。随后,又让肖华将照片一一洗出,送到村里的每家每户。

工厂七年:铸就了他为艺而谋的灵魂

1971年8月30日,张艺谋招工进了位于咸阳市区的陕西第八棉纺厂(现已改制为八方集团),分配到前纺车间,先做推条工,后做抄车工。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给机器打扫卫生。

刚进工厂分配宿舍,工作人员误将张艺(诒)谋的名字写成“张银幕”,同舍的工友一看,惊讶地说:“还有叫这名字的,看来咱以后不缺电影看了。”

一句玩笑话竟成谶语,冥冥之中道破了张艺谋的未来。

推条工就是要将棉条从梳棉车间推到倂条车间,每小时推一吨,一班要推七吨多。纺织厂的车间一年四季温度都在25度以上,闷热潮湿,又脏又累。推棉条时,空中的棉絮不断往眼睛、鼻孔、耳朵里钻,用手搓脸能搓出10多厘米长的棉线。他做抄车工时,每周至少要掏一次的洞,清理被废花絮堵塞的排尘塔通道。清理时,张艺谋要穿上类似防化服的专用工装,戴上三层口罩,深入地下通道,劳作一个多小时,回到地面时人已面目全非。但他从不偷懒,从不叫苦,还爱开玩笑。工友们亲切地叫他“谋谋”。

工余时间,他是厂篮球队的主力队员。车间每月要办两次宣传栏,这项任务也由他和书法功底扎实的雷佩云完成。他负责版式设计、美工插画,雷佩云负责书写。他们办的板报,别出心裁。由于美术绘画的特长,他被调到织袜车间,搞工艺设计屡次获奖,声动纺织系统。

办板报的时候,由于工具不全,张艺谋常常把自己的饭碗,当成调颜料盒,吃饭时,将碗一洗,吹净碗里的棉絮,夹着饭碗向食堂走去。而他吃饭用的筷子,就是两支排笔的笔杆,自称这在八厂独一无二。

在工厂的日子里,他对艺术的追求,成了他的精神依托。从书法、美术到文学、音乐,他如痴如醉,经常拉着雷佩云、吴德功、郝民权等工友访书法名家,寻音乐老师,读文艺作品,写小说剧本,练武术篮球,最痴迷的还是搞摄影。

刚进厂时张艺谋的工资只有32块钱,后来才涨到40块两毛钱。当时他最值钱的家当,就是一台8块钱的华山牌照相机。那还是他在插队时节衣缩食买的,进厂时裹在被子中间带来。进厂后他又省吃俭用攒了四五个月工资,花186块钱买了一台海鸥4A照相机。拿着这台照相机他拍厂里的大会场景、车间形象、工友生活、风景人像……他用微薄的工资购买胶卷、相纸,显影、定影粉,自冲自洗自放,苦在其中,乐在其中。

摄影,几乎成了他的生命。

为了拍好一张照片,他可以跑几十里路等十几个小时。为了拍摄华山景色,他七上华山。一次,拍摄冬天华山日出,他约了几个工友腊月登山,在峰顶一趴就是好几个小时,拍完照片后他几乎冻僵了。在华山拍的《白云深处有人家》的那幅照片,被《中国摄影》杂志用为封面并获得全国大奖。他的摄影作品都以其独特的艺术视角、画面语言、审美情趣在咸阳市、陕西省纺织系统和全国影展、美展中颇受关注。

1976年10月,粉碎四人帮喜讯传来,张艺谋兴奋不已,构思良久,决定拍一幅《一唱雄鸡天下白》的摄影作品。他从农贸市场挑选并买来一只雄健漂亮的大公鸡,采来松树枝条做背景,拉着同舍室友郝民权连续三天,天不亮就挂着相机,抱着公鸡,拿着树枝从天窗爬到楼顶,等待太阳从地平线冉冉升起、雄鸡引颈高歌的那个瞬间。可是,前两天不是云朵遮住了太阳,就是公鸡不叫。直到第三天太阳一出,他们用枝条戳逗公鸡,公鸡迎着太阳叫了,他迅即按动快门,留下了这个美好永恒的画面。

工友郝民权要结婚,他主动提出要给人家拍结婚照。别人拍结婚照都是拍正面,而他却拍背影。他拉着人家跑了几十里路,来到沣河上游一个叫闫家渠的地方,找了一处有百年古树的河边,让其坐在树下,迎着阳光,促膝而谈。张艺谋从他们身后拍了剪影式背影,整个画面树影婆娑,波光粼粼,人影绰绰,情意浓浓,韵味无穷。

当时摄影全是黑白胶片,离不开暗室。八厂没有,他就把宿舍当暗室,把筒子楼里的公用厕所水池当成冲洗胶片的地方。他在宿舍墙上拉了两道铁丝,挂上相片夹,买了两个搪瓷盘子,作显影、定影盘;在床头用图钉钉上了一份显影、定影液比例表。他制作曝光箱,没有窗帘,就把24层的口罩拆了12块,缝成一整片,染上不同颜色当窗帘遮光;没有红灯,他就在原灯泡上包了块红布做红灯。后来摄影圈的朋友多了,一厂(现在的风轮集团)、陕西中医学院、西藏民族学院的摄影发烧友都把本单位的暗室借给他用,他才结束了宿舍的暗室日子。

为了掌握摄影理论和技术,他几乎跑遍了咸阳高校、社会上的图书馆、新华书店,借阅购买摄影书籍。一些重要的书籍资料买不到,他就借来抄阅。七年时间,仅抄写的摄影书籍就有近十个笔记本。当他抄完《暗室技巧》一本书时,自豪地指着自己的一摞笔记本对室友们说:“目前,我是咸阳市掌握摄影资料最全的了。”

正是因为他对摄影的痴爱,对艺术孜孜不倦的追求,他勤学苦读积累的文化功底,加之他独有的审美眼光、构图视角、艺术悟性,铸就了他为艺而谋的灵魂。

走进北影:点亮了他腾飞苍穹的梦想

1978年,对于国家和民族来说都是一个大好机遇之年。这一年,我们迎来了改革开放,这一年彻底恢复了高考制度,数以百万的知青因为高考改变了命运。这年6月,北京电影学院给陕西省纺织系统一名电影摄影报考名额,陕西省纺织工业局将其分给了陕西第八棉纺厂。

张艺谋赶上了好时候。

工友们鼓动张艺谋报名,他还缺少点自信,怕自己不行浪费了名额。在大家的一再鼓励下,他才到宣传科领回了报名表。师兄师弟欢聚宿舍,一起动手帮助他整理应考作品,他们选出了《形影不离》、《莫道君行早》等108张照片,按人物、风景、特写分别制成3本应考摄影作品集。

第二天,厂里安排织袜工艺组到长沙参加业务研讨会。组长张春阳带上张艺谋前往。会议刚结束,张春阳就陪同他由长沙直奔北京参加考试。

到了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报考点,拿出作品审查时,负责报名的老师吃惊了——身处西北的小青年竟然拍出了这么好的摄影作品。赶忙看他的个人资料,一看他生于1950年,28了!然后不无遗憾地说超龄3岁,按规定不能报名。

这下可急坏了张艺谋,好不容易争取到名额,进京赶考,却因超龄被拒之门外。

不过,张艺谋遇到好人了。

他思量好久,给时任文化部部长黄镇致函,说明自己的情况及想上北影的迫切愿望并附上摄影作品。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他又费尽周折找到了与黄镇部长熟悉的著名漫画家华君武。华君武看了张艺谋的作品,觉得实属难得人才,就直接向黄镇部长推荐。黄镇部长看了张艺谋作品后,让秘书和陕棉八厂联系,核实作品是否本人所拍,年龄是否超三岁。很快,陕棉八厂答复:一切属实。

黄镇部长随即向北京电影学院致函,让破格解决张艺谋的入学问题。由于没有及时得到消息,张艺谋就黯然回到咸阳继续上班。

20天后,张艺谋收到北京电影学院来信,内容是:“望来京有要事商谈。”他虽然有点纳闷,但还是拿着信向单位领导请完假直奔北京。

到了北京电影学院,接待人员对张艺谋讲,他的情况经研究可以破格入学,但只能作为代培生。张艺谋想只要能进北影,管他正式生、代培生,就满口答应。

张艺谋找到了好平台。

离开八厂告别咸阳时,面对朝夕相处的工友,张艺谋心如潮涌,他将自己视为宝贝的部分书法、摄影作品和书籍,分别送给他的工友。

这是一帮让他难舍难分的兄弟。

这是一方让他魂牵梦萦的土地。

1983年,他从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毕业,被分配至广西电影制片厂。同年开拍他的处女作《一个和八个》。影片在咸阳上演时,熟悉他的工友们才发现“张诒谋”已经成了张艺谋。

1986年端午,张艺谋带着自己的团队,返回咸阳拍摄了《大阅兵》影片的部分场景,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让他熟悉的工友做群众演员。

十年磨一剑,一挥映日月。舞尽人间情,光影动山河。

十余年的积淀,三十年的喷薄。从咸阳走出的“老谋子”誉满华夏,影响海内外。

盛名之下是光环,是财富,是喜悦;盛名之下有迷茫,有困惑,有疲惫。张艺谋,如果你真的累了,就回咸阳来,在这里歇歇脚,定定心,理理情,养养气,再去面对下一个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衷心感谢本文采访期间,张艺谋的旧友雷佩云、郝民权、倪志亮和倪广英等给予的鼎力协助)(B)(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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