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回家的路 黄盛后
又是一年夏收时，一早就把行李包裹装满小车尾厢，一家人回老家。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宽敞又舒适，沿途绿水青山，稻浪滚滚，令人心旷神怡，感叹回家的路是越来越近了。
我的老家是在一个近山亲水的瑶族小村里。从记事时起，出村的道路就是一条凹凸不平的石子路，那时感觉去镇里的路都好长好长，且坑洼逼仄。
上初中时，从村里到中学要走过这段坑洼逼仄的乡村小路，再到另外一个村，然后穿过镇里，再走一段路才到学校，全程不过2公里。遇到雨天，泥泞不堪；晴天烈日，尘土飞扬，走路去学校感觉路还是很长。为了缩短这段路程，节省到校的时间，我不走过镇的“大路”，另辟蹊径，直接穿越田野，走田间小路到学校。村里不少人不知不觉也沿着这条小路走了起来。
到县城上高中时，镇里到县城只有一条15公里的沙石路，但我终于可以搭乘班车到学校了。每到周末或节假日，我总是匆忙赶到车站，去搭乘过往镇里的班车回家，仿佛家离学校很远。与家人团聚成了最惬意最幸福的事，跟家人聊聊在学校的见闻趣事，吃母亲做的饭菜美食，提振“士气”再出发。周日下午母亲早已备好了吃穿，嘱咐再三后，我便匆匆出村赶到镇里，等前往县城的班车，到车站后又走路回学校。“赶路”成了我外出求学的一件大事，将城镇、学校和家串联在一起。
上大学时，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我，一大早，就被亲友们隆重的欢送仪式感动得热泪盈眶，到镇里搭班车赶到县城，转车到贺县（现为贺州），再前往桂林，然后在桂林市靠近车站的旅店住一晚，第二天早早起来赶到火车站，买到南宁的火车票。排队买票、检票、上车，人山人海，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尤其是上火车时，大家争先恐后，蜂拥而上，使我感到紧张害怕，焦虑不安，找到位置坐定后，才发现车厢里站了好多人，连过道上都是人，他们没有坐票，只好站着，很多人都是坐在自己的行李上。后来，有了二级公路，可每一次往返回家，都要辗转好多次车，回家的路总是那么遥远，那么让人焦虑。
刚出来工作那年，就是1995年，更让我感到回家的路艰辛又遥远。到单位报到时，早上从南宁出发，下午4时到，足足坐了8个小时的班车。上班几天后，领导批了几天探亲假回家，先是要到梧州车站，再搭乘回富川县城的车。从藤县到梧州出县城的路也是那么坑洼不平，车速也只能开得慢，好在赶到梧州河东汽车站还有回富川县城的车。梧州到贺州那时还没有二级公路，只有重重叠叠的山，沿途要穿过大桂山，翻越山心界顶，蜿蜒曲折，到达富川县城时，天已经黑了，人也疲惫不堪，只好在县城旅店住一晚，第二天再回家。
有一年，我接母亲来住，压根就没有想到她晕车。班车一路爬山越坡、穿行于崎岖道路。看到母亲呕吐那么厉害，我心里有如刀割，足足十个小时的乘车路程，到达我家时，母亲已精疲力竭，我内心愧疚不已。
每一次往返家乡都是一次艰难的旅程，大包小包，赶车搭车转车。回家的路途遥远，可回家的心路却很近，每到春节、清明节，我还是要带上妻儿回家。
进入新世纪，国家路网建设一日千里，纵横广西的各条高速公路不断建成通车，县级交通也不断提质升级，我回家的路一年一个样，生活节奏也变得快起来。都不记得是哪一年，回家竟然不用再到梧州汽车站搭客车，不用蜿蜒曲折地经石桥、信都，再也不用翻越山心界顶，穿过大桂山了，从梧州到贺州通过包茂高速路和汕昆高速公路，两个小时左右就可以到达贺州车站，再乘回富川县城的客车，一个半小时就到县城，县到镇的路是二级路，镇到家门口是水泥路，回家的路变得便捷，回家的路不再遥远。
如今，我工作的藤县拥有了机场、码头、高速公路、高速铁路和开放口岸，形成了水、陆、铁、空立体式综合交通格局，出城有了快速通道。永贺高速公路也开通了，家乡富川县的面貌也日新月异，富有民族特色的县城建设得精致美丽，东西南北都有高速路的出入口。乡镇、村也已经实现了村村通，村民们串亲戚，赶集会，不是骑摩托就是开私家车，行驶在平坦的水泥路上，不会再为雨天出行而发愁了，村里的街道也一改过去的土色，被平整的水泥路所替代。我从藤县开车回家，早上出发，中午就能到家门口，喝到家里香浓的瑶乡油茶。
相信回家的路会越走越便捷，人们生活的道路会越走越宽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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