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扁担

贺州日报 2019-02-27 00:00 大字

□黄盛后

一天周末,牙牙学语的女儿在杂物间拖出一根扁担,摇摇晃晃要学姑姑拨弄桌子下的玩具,甚是可爱。看到这根老竹修制的扁担,中间稍宽两头小,通身上下呈扁圆形,微黄的颜色,光滑而坚硬,父亲平时赶圩常用这根扁担挑些东西,做些小买卖,才想起这是父亲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看我时留下的。转眼已过二十年,其间也搬过一次家,我依然没有丢掉这根扁担。触摸这根刻满岁月痕迹的扁担,我内心思绪潮涌,仿佛触到了父亲的深情,触到了过往岁月的艰辛。

在我大学毕业出来工作第三年的一天下午,父亲从老家来看我。当我见到父亲的时候,父亲苍老疲惫的脸上满是自豪,他挑了一担的家乡特产:半麻袋的花生,另半袋装着黑豆、绿豆等。看着这些,热泪在我眼眶里打转。我赶紧接过担子,足有四五十斤重。父子俩一路聊着往家里走去。父亲已经六十多岁了,一直是体弱多病,从老家到藤县约有三百多公里路,中途要转好几次车,且山路弯弯。一路奔波不说,他还知道打我单位的电话,父亲是如何做到的?

直到两天后,父亲见我工作太忙不辞而别,留下一根扁担和一张字条,我才恍然大悟。原来父亲当过村里的干部,是村里戏班子的鼓师、醒狮队的拳师、泥瓦匠等,能认识几个字,还会写自己的名字呢!

父亲是家中的老大,爷爷过世得早,奶奶后来又改嫁。那时,父亲还不够十八岁,家里有四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重担就落在父亲的肩膀上。

长兄为父。父亲说,那年头生活就靠肩膀挑,他的担子特别沉重。他曾经进过深山老林砍柴担柴,深入过西岭山背过杉木扛过木材,肩挑重担过湖南走江永……父亲做过很多苦活累活,吃过很多苦头。因为年轻能挑担子,能干重活,邻近村的外婆家里就只有母亲一个女儿,缺少男劳动力耕种,父亲主动上门帮忙。于是父亲和母亲就凑合成了一个家。后来,就有了我们兄弟姐妹八口人,一家十口,住在一间半的两层瓦房里。要养活一家十口人,压在父亲肩上的担子是越来越沉重了。

可每当负重前行的时候,父亲总是乐观地说“轻担担倒山,重担压死人”的道理。父亲讲挑担子的故事,必定会提起他去古城、八步挑化肥的往事。当年,正值年轻力壮,村里一帮年轻人里,就数父亲最能挑重担了,日常挑水担柴百来斤,步伐从容,健步如飞。

热血青年总是免不了冲动逞能的。有一年生产队里有一批化肥要从八步运回村里,当时没有车拉,只能用人工挑回来,大队按所挑重量计工分。父亲与同村一帮年轻人结伴同行,朝发夕至,走到天黑才到达八步,小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就挑着化肥出发往家乡赶。那次父亲想多挣点工分,逞英雄挑了重担。由于路程实在太远,所带的水和干粮不足,饥饿劳累相继袭来。他们走走停停,担一段路程又歇息一会,沉重的担子终于还是把父亲压垮了,从那时父亲就落下了肠胃病等病根。父亲告诫我们要量力而行,轻担才能走得远。

也许是再也不能挑重担了,父亲慢慢留心学起了其他手艺,选择需要耐心和技术的活干。父亲说,这是挑轻担呢!

在村里,父亲成了一个多才多艺的农民。

父亲是村里戏班子、醒狮队的鼓师。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跟着父亲去“唱戏”,父亲也乐意带上我,随村里戏班子到周围十里八乡唱戏“贺新岁”“闹元宵”。

父亲也是村里唯一的泥瓦匠,就是制作泥瓦的师傅。每一年村里都要烧制好几窑的青瓦,然后按人头分到各家各户,留着起新房子时用。从赶群牛踏熟泥胎、堆泥墙、按瓦桶模具修制湿瓦,到一桶桶泥瓦晾干,收瓦装窑,烧窑十五天,围堰蓄水冷却,到泥瓦出窑,父亲都是技术负责人。

此外,父亲在村里还是一个德高望重的拳师,父亲还会做铁犁、簸箕等其他手艺。能者多劳,父亲总是忙忙碌碌地挑担子,在风霜雨雪里挑起春夏秋冬,挑走岁月的艰辛,挑来了幸福和梦想。

随着兄弟姐妹一个个长大成家、出嫁,父亲肩上的担子逐渐减轻了。后来四哥参军入伍,村里敲锣打鼓送到镇上,父亲脸上无上光荣。而更让父亲骄傲自豪的是,他把我培养成了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我启程上大学的那天,家里请客放电影,着实又热闹了一回,还一路放鞭炮送我到镇上。

大学毕业后,我有了工作,父亲肩上再也没有担子了。

不幸的是,父亲在来看望我的第二年夏天,一跤摔倒就再也没有起来,没有留下片言只语,更没有留下什么金银财宝,却留给我一个“子欲孝而亲不待”的遗憾。

睹物思人,父亲一定想不到,他在20个世纪无意间留下的这根扁担,竟成了我对他的无限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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