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信先生与自卑小姐的故事
□徐玺玉
这个世界的组成，除了无趣的“正常人”，还有值得被人一提再提的有趣的“他们”。我们捕捉他们，嘲笑他们，谈论他们，偶尔羡慕他们。然而最大的秘密就是：我们也做过“他们”。
在平庸无奇的人生里，总会遇到几个让你觉得闪闪发光的人，自信先生就是其中之一。而这个社会庞大的交际范围里总有很多时刻是突然发生的，比如：中文老师突然提了一个有关外太空的问题，或者领导突然问起去年的某次会议内容，同事突然询问今早的新闻头条，甚至，围坐在一起的姐妹淘突然聊起新款的包包，每每手足无措的时刻，自信先生总像是提前一个月就已饱读诗书准备充分，就等此刻彰显才华。看到自信先生博古通今滔滔不绝的时刻，自卑小姐总是把心里冒出的念头一个个否定，再萌生新的念头，再否定，像打地鼠一样，或是提前打好的草稿捏在手里，直至团成小团。
如此一来，自信先生更加自信，自卑小姐更加自卑。直至有一天，自信先生看到自备小姐一遍遍修改自己即将需要的发言稿，一条条删除，再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上去，读了几遍，又默默按下删除键。自信先生不屑地笑了，将自己洋洋洒洒写下的发言稿放在自卑小姐桌上：喏，借你参考。
自卑小姐忙不迭地感谢，一面翻着厚厚的一叠发言稿，一面将自己写的本来就不多的文字删掉。
自信先生看到自卑小姐面色越来越凝重，本想借机夸夸自己文章中的观点，只好作罢。
自信先生记得，那天，自卑小姐办公室的灯一直亮到清晨。
次日的会议，毋庸置疑，自信先生一如既往地博得满堂彩，随后发言的自卑小姐低着头，捏着一张单薄且揉皱的纸，用小的连蚊子都听不到的声音迅速结束了发言。
享受鲜花和掌声的自信先生一眼就看到了自卑小姐暗淡的目光，连同通宵熬夜的黑眼圈。
自信先生顿觉心里像被什么揪了一下，酸楚、疼痛、怜悯，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事隔几日，一位老学者路过，闲聊起近日读到的晚清文集。自信先生想起前不久看到的书籍内容，正想“共享”出来，突然想起自卑小姐曾是中文系的研究生，便迟疑了一下。
果然，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自信先生身上，期待他像往常一样滔滔不绝。
自信先生面露难色，这个，还是请自卑小姐谈谈吧。自卑小姐暗淡的目光顿时盈满了光彩，那，那我就谈谈我读过的一本解读资料吧。
自卑小姐在众人眼中的平庸伴随着质朴而流利的语言一扫而光，有理有据、有条不紊，连同自卑小姐与生俱来的柔弱声音，活脱脱一个晚清女学生的形象，大家纷纷惊叹，原来自卑小姐也有如此自信的一面啊。自信先生原本捏紧的拳头渐渐松开，一万个声音在心底说：加油，自卑小姐，哦，不对，是自信小姐。
当大家把掌声送给自卑小姐时，自信先生倒无比坦然。他看到自卑小姐原本的愁容逐渐散开，露出从来未曾见过的笑意，竟也跟着笑了起来。
此后，自信先生依旧是大家眼中的自信先生，自卑小姐却渐渐变得不自卑。每一次轮到自信先生发言的时刻，他涨红的脸颊吐出的那句“让她先来吧”总让大家嘲笑几分。而当自卑小姐优雅地开始陈述自己的观点，自信先生总是长吁一口气。
自信先生博览群书的知识面，自卑小姐温婉细腻的语言表达，渐渐成为最佳的搭档。哦，不对，是自信小姐。
（作者单位：武威市国税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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