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青铜器,是不是立马就有一种高冷的感觉。是的,鼎也好,匜也好,基本上只能在电视上看见。其实,我们身边也有这样的宝贝,它们同属二级文物,是芜湖,乃至皖南区悠久历
它俩是同胞兄弟,名字有点怪
芜湖县文物所收藏的窃曲纹青铜鼎和窃曲纹青铜匜,均系1986年3月该县火龙岗行政区新义乡(现在是新义村)同一墓穴出土。鼎,大家都很熟悉。但对于匜,知道的人恐怕就不多了。至于窃曲纹,哼哼哼,估计大家听都没听过。
在文章的开头,很有必要先认识一个字。敲黑板,讲重点:匜,yí。匜,yí。匜,yí。现在请大家翻开《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第1533页:“匜,古代盥洗时用来注水的器具。”
现在开始进主题。芜湖县文物所收藏的这件青铜鼎,侈口厚唇斜沿,深腹、圜底,双利耳略外斜,对称分布。一耳高4.9厘米,另一耳高4.5厘米。三兽蹄足,足内侧为沟状凹槽。底部及足部的铸造范线明显,清晰可见。一足高7.6厘米,另两足高7.2厘米。据1993版《芜湖县志》载:“该鼎足、耳均素面,腹部饰排列整齐的窃曲纹一周,纹宽3.2厘米,其下饰弦纹一道。底有一凹面呈三角形,通体腊光,保存完好。”
芜湖县文物所还有一件窃曲纹青铜鼎的“同胞兄弟”——春秋窃曲纹青铜匜。这件窃曲纹青铜匜,同样铸造于春秋时代。窄唇、折口,侈口斜沿,深腹微外鼓。圜底,三兽蹄足,足高10厘米。三兽蹄足排列为前二后一。腹部至流部饰窃曲纹,器口一侧有长槽,流两侧与腹部相接处各饰一涡纹。该青铜匜长流较深,流下有一截乳钉,以为执匜之用。匜后有鋬,鋬顶部作尾羽状,上饰日月纹和涡形纹。这件窃曲纹青铜匜通体腊光,总体上看保存较好。
这两件青铜器即使用现代人的眼光看,也是非常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而在专业人士眼里,春秋窃曲纹青铜鼎、青铜匜就不仅仅是“高大上”所能概括的了,它们的出土,对研究春秋时期芜湖县及其周边皖南地区的青铜冶炼史和民俗文化有一定的学术价值。
让文物“回家”,是文物人的执念
在谈到这两件青铜器“回家”的过程,当年的亲历者谢小成有一肚子话要说。他告诉记者,这些青铜器是当时新义乡一个村子生产队老队长韩万奎在田地里偶然挖到的,同时出土的还有三件器型比较小的陶器炊具(两件陶罐、一件陶鬲)。韩万奎将这两件青铜器带回家后,他以为青铜匜尾部的鋬是金子做的,就将鋬身硬生生扳了下来。一个无知的举动,让这件青铜器留下了永远无法弥补的损伤。
谢小成告诉记者,这些文物系皖南土墩墓文物。当时新义乡所处区域内曾分布着大量的皖南土墩墓。这种墓葬形式是皖南地区常见的一种吴越风俗,具有很强的地域性。谢小成说,国内目前研究夏商周历史,最主要的研究依据就是青铜器。根据器型的大小,规制可以判定,火龙岗出土的这两件青铜器,尽管其主人不可能是皇室成员,但也绝非普通百姓所能拥有的。按惯例看,能拥有这种等级陪葬品的墓主人,在当时最起码也是县一级官员。
说到这两件青铜器的收藏过程,谢小成又道出了一段曲折的往事。韩万奎挖出青铜器时,外人根本不知道。当时,韩万奎的老婆在安徽省蚌埠市固镇县图书馆有一个亲戚,韩万奎挖出这两件青铜器后,就带着它们跟老婆来到了固镇。后来,这两件青铜器通过固镇县这个亲戚,送给时任固镇县文物所所长的黄立水鉴定,确认是一件比较珍贵的春秋时代青铜器。于是,这两件青铜文物就被留在固镇县文管所。
那时候芜湖县刚刚开始文物普查工作,时任火龙岗行政区宣委倪进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知了这两件青铜器的线索,就立即向县相关部门进行了汇报。芜湖县文物所随即着手索要。当时,谢小成通过安徽省文物局副局长,也是省文物鉴定委员会成员的李广宁先生,向固镇文物所详细说明了这两件青铜器出土后的情况,经过几番周折,最终将两件宝贝接回家。同时,此前被锯下的鋬身,韩万奎也上交出来。据谢小成回忆,青铜器鼎、青铜器匜“完璧归赵”之后,芜湖县还曾奖励韩万奎三百元,这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应该算一笔数目不小的奖金了。
不要看我满身文身,我也是“文青”
记者在芜湖县文物所看到的这两件青铜器,都是满身“文身”,芜湖县文物所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这种“文身”有一个专用名词——窃曲纹。
根据《中国古代冶金》(文物出版社1978年12月出版)记载:“窃曲纹系西周中期以后,逐渐抽象化而形成一种青铜器纹饰,其名称也是据《吕氏春秋》:‘周鼎有窃曲,状甚长,上下皆曲,以见极之败也。’窃曲纹的纹路总体为一个卧‘已’形。”“窃曲纹由鸟纹、龙纹衍化而来的痕迹是很明显的,它的大体衍化过程是:较早的鸟纹在翅膀后边接连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后来这个尾巴与躯体分离开来,成为一个弯卷的抽象纹饰,再后来,鸟身部分也抽象化了,却保留着原先的一根长长的羽毛,最后,这根羽毛也消失了,形成了典型的窃曲纹。”
从地域的角度来看,芜湖县出土这两件青铜器,也非偶然。谢小成说,长江中下游,特别是皖南地区,自古盛产铜料,芜湖县所在的皖江地区是我国重要的有色金属成矿带,特别是铜矿资源极为丰富,早在商周时期皖江地区就开始了铜矿的采掘和冶炼。从现存考古资料来看,皖江地区铜矿遗址分布相当广泛:芜湖市的南陵、繁昌,以及邻近的铜陵、青阳、贵池、安庆等地都先后发现了一批古代的铜矿采冶遗址。特别是芜湖市南陵大工山古铜冶遗址,还被选为国家文物保护单位。
说到这两件青铜器的用途时,谢小成说,青铜鼎和青铜匜在当时既可以是生活用具,但也不排除礼器的可能性,特别是青铜匜,礼器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查《中国古代冶金》一书可知,皖江地区用青铜器作礼器这一习俗,西周至春秋时期最为盛行。江南吴越等国春秋晚期的青铜器礼器铸造更是盛极一时。这段时间里,不论是官方铸造,还是民间私铸,制作都非常精美。
许多人对青铜鼎比较熟悉,而对于青铜匜就比较陌生了。据《两周金文辞大系图录考释》考证,匜大约出现于西周中后期,盛于东周。早期的匜除了作为一种日常洗漱器具之外,更兼具祭祀典礼之重任。所谓“奉匜沃盥”就靠这个“匜”来唱主角。《左传·僖公二十三年》就有“奉匜沃盥”的记载。早期匜均为青铜制,尽管后来沃盥之礼渐废,但匜却以生活用具的形式继续留存了很长时间,汉代以后匜的用材也开始多样化,金银器、匜漆器、匜玉器皆有出现。“匜”貌似高冷,其实是一枚“文青”,许多古书中皆有其身影。《周礼》有“凡祼事沃盥。”唐代卢纶《冬日宴郭监林亭》诗:“据梧花罽接,沃盥石泉分。”清代孙诒让曾言:“沃盥者,谓行礼时必澡手,使人奉匜盛水以浇沃之,而下以槃承其弃水也。”因此,芜湖县文物所收藏的这件青铜匜,可谓研究中国早期礼制的“活化石”。
记者 郭青 文/梅韬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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