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的桑树
□芜湖陈晔
第一天,我在工地北边的墙角,看到一棵两尺高的绿植,颇有些惊喜。
过了几天,在同样的位置,又多了一棵。我走过去细看,才发现两棵都是桑树。新树高些,已经到我腰腹的位置。
此时我便觉得惊讶,一般来说,为了施工方便和人员安全,工地上这些矮小的灌木、绿植都会被习惯性地处理掉。这两棵桑树虽然在墙角不碍事,但是周遭泥土是翻新过的,一看就是刻意为之。我问包工头,他搪塞说,可能本就长在那里,不用管。
中元节后,我在外围观测的时候,赫然发现那里又多了一棵小桑树,边上还有一堆灰烬,明显是烧纸钱留下的痕迹。我好奇地问项目经理,他皱眉喊来包工头,狠狠地警告:“你把下面人管好。不准在工地搞那些封建迷信,私自烧纸如果出事谁负责?”
包工头立即发烟,赔礼道歉。我站在边上颇为尴尬,平日里我负责现场设计施工,大家见我是女生,都很照顾。我完全没想到惹出经理这么大火气,等他走后,我连忙向包工头道歉。
中午吃饭,我独自坐在墙角。包工头特意过来,指着老周离开的背影,压低声音跟我说:“他妈一个月前走了。”
我顿了顿,意识到这个“走”是去世了。老周四十多岁,戴着眼镜,据说是高中学历。他每天绷着一张脸,做事特别认真。工友遇到技术问题,一般都去问他。我低声问:“他怎么没请假回去?”
包工头点支烟,猛抽了几口,说道:“之前就重病住院,一天医药费要上千,他媳妇在医院担着。他要是回去了,疫情回来还得隔离,少一大笔钱。马上开学,两个孩子又得交学费。我放他假,他也不敢走。”
我心里一阵唏嘘,后悔自己问了这个愚蠢的问题。人到中年有太多的迫不得已。一时间,我感到气氛有些压抑,只好岔开话题问:“桑树是他种的?这有啥讲究?”
包工头有些烦闷地说:“老周妈以前是养蚕的,家里经常种桑树。他说什么桑树就是娘,我也不懂。他种那儿,不让我们动,昨晚偷偷去烧纸。经理刚训话,我晚上还得跟他打个招呼。”
话说到这,我脑海中突然想到了《论语》中的“维桑与梓,必恭敬止”,不禁顿时红了眼眶。古人说遇到父母亲种下的桑梓树,必须恭恭敬敬立树前,表示对双亲的敬重和依恋。老周外出打工,不能在病床前尽孝,他只能在异地栽种桑树以表心意。
我悄悄擦拭眼角,再看向老周。他弯腰轻轻将洗碗的清水浇在桑树根上,黝黑的脸上神情恭敬肃穆,透过镜片,也能看出他眼里的落寞悲凉。小小的桑树无知无觉,迎着一缕风,枝叶摇摆,轻擦过老周的裤腿,就像是一双慈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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