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图 □芜湖黄晓平
谷雨得令
谷雨得令，令出于谷种
在雨水中撕开的那道隙缝
布谷鸟这只候鸟
趁夜深人静逃出侯门
以滴血的口吻，布谷鸟
担起节令的传令兵“布谷，布谷”——水水的令词
淋湿农家越冬的痒和痛
三月
鼓动青蛙，亮开跨界的嗓门
喊醒河流山脉
只为桃花开桃花一开，三月不再过问天空
落胭脂雨还是桃花雪桃花自会吸引目光，也会让春光
不由自主地慢下脚步
在春风里摆摆脑袋
三月摆脱春困，琢磨下一步
该让谁家的花朵出列
穿过万紫千红的花丛
三月像破茧而出的飞蛾从蠕动的原来，蜕变成飞翔的未来
春雨把大地洗了又洗
像出入柴门的新娘
婚礼前夜，要把自己
洗出想象的新意春雨把大地洗了又洗后一场雨前，前一场雨后苔藓蔓延，与紫花地丁争着给地垄换上新衣春雨把大地洗了又洗雨的间歇，阳光回护了绿叶
鸟雀飞来飞去啄食零星的雨点，充饥
春耕图
水牛跟着青草的香气走犁铧紧随其后，泥浪翻滚
剐落了冬眠的锈扶犁老者，眼睛似睁似闭
欲举欲弃的鞭子摆个样子给牛，那是一枝
刚掰在手的新柳
过晌了，老者抬头看出这是个耐心极好的晴天
太阳暖暖的，黏黏的
从胸前蹭到了背后
在地里劳作
在地里劳作，卑躬屈膝是白描，是剔除了贬义的成语
躬身于热乎起来的土地
膝下，咕嘟出发芽的种子
在地里劳作，一副好身板
是赚取本钱的本钱
时不时地，直起腰身腾出手来揉背擦汗，顺带看看
天空的脸色是否中看
在地里劳作，看上去
肯下力气吃苦就好
其实哪条蛇都可能咬人
劳作时沉默寡言，私下里
念念有词，讨好地，讨好天在地里劳作，二十四节气谙熟于心
那是一字排开的二十四道坎过坎不能慢，慢了脚下会打滑
崴着脚踝事小，若跌倒在地
会伤及庄稼的颜面
摇晃的村庄
入春，萌生突围的愿望像忽粗忽细的炊烟
无风时，也摇晃油菜花漫过季节堤坝
一波荡去三百里拍照的人在镜头里发现
浪涛拍击的村庄
像只晚归的船擦着风暴的唇沿抵港
摇晃，摇晃把炊烟抛出去系缆
摘下太阳压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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