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的幸福生活

第一次到老马家时，我们都还是快乐的单身汉。那时他还不是老马是小马。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细雨飘逸的深秋傍晚，狭窄的芜湖中山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我们一行四人小心翼翼地走在人行道上。小马担心我们找不到地方，撑着把旧雨伞一直等在中山桥旁。当我们在他的带领下，七弯八拐穿行在一排排简易低矮的房子之间时，胸中有股说不出的苦涩。那些老旧的房子无不流露出岁月的沧桑。踏进小马家，只见一盏低瓦数白炽光灯无精打采地发出昏暗的光泽，寥寥无几的摆设已经占了房子的大部分空间，地下还汪了一层水……小马不无伤感地说：我在这环境下生活了23年，已经习惯了。

第二次到城南小马家，是1990年的国庆节，准确地说是参加小马迟到的婚礼——那年小马已经32岁了。小马的感情很不顺，谈了五、六次恋爱，谈得他心灰意冷。其实小马相貌堂堂：近一米八的大块头，方脸，五官长得恰到好处，人品也很出众——策划并参加公益活动，在工厂每年都是先进生产者。这相貌这人品就是用现在年轻人的择偶标准来衡量也属于优秀。小马之所以遭到女孩子们一次又一次的“婉言谢绝”，都是他那糟糕的房子和贫困的生活惹的祸。每次处得再火热的女朋友，只要到他家看了一次，俩人的感情就会直线下降。小马很苦恼也很无奈，但他始终认为那不是女孩子们的错。

有次聚会时，一口干了杯中酒的他深深地感慨：不能怪她们哟，哪个姑娘不想婚后的生活好一些呢？就在小马一年大似一年，对自己的婚事近乎绝望时，我们车间师傅的女儿向他抛出绣球。师傅姓方，他经常在女儿面前提及小马，说小马人品好。方师傅的女儿当然知道父亲的意思，便从侧面了解小马，知道小马之所以找不到对象的原因后，她认为贫穷是一定可以改变的，就非常主动地向小马靠拢。小马的婚礼很简单：亲朋好友两桌人在城南那个简陋房子里吃了一顿完事。那房子虽然又是粉刷又是垫高地面，甚至还学着别人吊了个顶，可房子的破败还是无法掩饰。为此，小马不止一次对我说：真的是委屈了小方，这辈子如果对她不好，真是天地不容。

第三次到老马家，就是去年的国庆前夕了。那天，已经由小马升级为老马的他笑逐颜开地对我说：“老袁，我乔迁多年了，双休日你去看看吧。”早听说他在城南买了套140平方的大房子，可俗事缠身自己又懒，始终未能成行。那一次拜访老马家，顿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足有四十平方的客厅布置得典雅独特，三间卧室窗明几净，向来不善养花的老马也伺弄起花草，把阳台装扮得红红绿绿……我望着站在那儿始终乐得合不拢嘴的老马，由衷地说：“老马你真的是‘小康’了，40年前我们所憧憬所向往的好日子，你今天已经在有滋有味地享受了。”老马听了，黝黑的脸涨得通红，搓着双手憨笑着说：“这日子比过去想要的还要好几倍。”

那天从老马家出来，已经一片灯火。老马担心我喝高了，执意送我下楼。他指着不远处依然喋喋不休：瞧，那是农贸市场，那是学校，那是超市，那是幼儿园……坐在回家的车上我在想，老马家的喜人变化，正是芜湖这座城市日新月异的缩影呀！

袁传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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