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仍是少年
1996年的秋天,我只身来到江城芜湖。一张蓝色的派遣证,让我坐上了分配的最后一班车。我住在遥远的城南,利民东路某个灰暗陈旧的工厂宿舍里。那些弥漫着灰色气息、伴随着蝉鸣和狗吠的房子,多少年来依旧低低落落的生长在我的记忆里,诞生或者缠绵,像水草般萦绕,久久不能散去。每天清晨,我都要骑上单车,跨过那座记忆中同样灰暗陈旧的中江桥,来到陌生的北京西路上班。
确切地说,在绝望和希望之间,是中江桥给了我新生。
老芜湖人都知道,青弋江以南的市区,也就是原来的马塘区,被市民习惯性地称作城南。那时候的城南,是落后、陈旧的代名词,包括那条荒草丛生、棚户蔓延的羊毛埂。刚刚告别象牙塔的我,一个人孤独地蜗居在城南一角,咀嚼着每一个日出和日落,平淡的日子一眼望不到尽头。整条利民路,灰蒙蒙的笼罩着我,从东到西我都不喜欢。无论是啤酒厂、南关口、修理铺,还是杂货摊、小商店和五金行。梦想的光辉和现实的残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像一个落了单的战士,骑着一辆同样破旧的自行车,和万事万物一样固定地呈现在晨光或者暮辉里。唯一喜欢的是清晨,毕竟体内尚有青春的血、滚烫的血、浓情的血。我骑着单车,打着铃铛,奋力跨越中江桥,从西到东,从南到北。只有上了桥,我才能准确地感知到,我已经从边缘抵达到城市的心脏。我停在十字路口,绿灯时和众多的自行车流一起穿越,这是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场面,当时就那么真切地呈现在我的眼前。直到我抵达单位,位于繁华的北京西路某个三层小楼的某个房间,我端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窗外的天空和树杈,倔强的羽毛和梦的碎片曾经在那里抖落。
在一篇文章里我曾经说过,“每个人的灵魂深处都有一处园子,每个园子里都隐匿了一段好时光”。如今的城南,城市建设日新月异,用光鲜亮丽这个词也形容不了它的熠熠风光。但我最怀念的,却是从前那个让我刻骨铭心的灰色的城南。而老中江桥就像是我的时光隧道,每每再次穿越,当时的万物总在瞬间涌入胸膛,阳光、花虫、日月,碎瓷、瓦片和枯枝,那是我人生中涉世之初最宝贵的一段时光,饱蘸我的欢歌、我的愤怒、我的泪水、我的声响。
可是,我再也回不去了。
中江桥改建工程,是芜申运河航道整治项目的建设内容之一,老中江桥2016年9月12日开始拆除,同年10月18日开始建设,这个夏日即将竣工。新桥设计路线全长1.65公里,主桥为独塔双索面混合梁斜拉桥,芜湖轨道交通1号线和市政桥梁主桥同层布置。它的竣工通车,将是青弋江上最靓丽的一道风景,又将勾起多少老芜湖人的回忆?
历史就是这样,总是不露声色地翻动过去,留下一个呆若木鸡的你或我。我的师友,芜湖人民广播电台的冷永泰先生曾经跟我说过:我上班的时候,以最好的状态过中江桥,生活中所有不好的烦恼不带过中江桥,不带到单位去;我下班的时候,同样以最好的状态过中江桥,工作中所有不好的情绪不带过中江桥,不带到家里去。这句话我记忆犹新。如今,我历经辗转,从城南到城北,从芜湖到合肥,在我生命中两位恩人的关怀下,再从合肥回到芜湖,人生最美好的这二十年一下子就这么过去了。多么希望能够再次骑上单车,穿越那座记忆深处的老桥,回到那个熟悉的夜晚,听一听久违的蝉鸣和狗吠……
突然想起我在芜湖的那段日子,因为负责一家行业报的副刊,曾经约过著名电台主持人、作家江天鸿(清歌)的一篇专稿,她在文中写到幼年的她在夏日的夜晚,端着搪瓷缸子蹦蹦跳跳走去中江桥下买馄饨的快乐时光。
旧的中江桥走了,新的中江桥来了。但愿我们一样,都是此去前程似锦,归来仍是少年。
梁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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