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 香菜季

芜湖日报 2019-12-18 00:50 大字

当年我离开家一十八,剪去了长发只剩一副热心肠。我家就住在荷花塘边上,前店后坊徽商人家。至今我微信的名字还叫荷花塘。荻港的清晨荻港的黄昏,那些开山放炮的人们……

多少年开山放炮烧石灰卖石头,多少回梦里还在躲炮醒来傻傻笑。现在好了现在好了家家户户卖香菜了!

昨晚在峨溪公园道听途说,说荻港香菜已经卖到了国外了,可能要做成上市公司了。这个暂且将信将疑,但是家乡荻港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香菜小镇,一道小菜获准了市级非遗是真的。每次回荻港再也看不见那座“始建于汉”的大桥了,伤感情也是真的。

故乡是,一边老去,一边重生!这个季节的荻港小镇,三个字就好概括,香菜季。

先要弄明白香菜两个字,它不是“蕙兰芫荽,郁郁香芷”里的那个芫荽菜,而是一种腌制的小菜。这种小菜寒冬腊月你搛出一小碟子放在桌上,要比从吸水坛子里抓出来的雪里蕻热烈隆重许多。香菜虽然只是一道小菜,制作过程是精雕细琢的,原料是极其讲究的。经了风霜的人,回首往事有点子嚼头。经了风霜的高杆白,也一样回味甘甜。

高杆白我们叫大白菜,而北方的大白菜我们叫包菜。包菜圆头圆脑的是憨憨的表哥,高杆白苗条清脆颜色渐变是江南妹子,白石老人的画里有过。你要是不小心碰断一披菜帮子,她就咔嚓一声送你个琉璃脆响。不要小看了这一声琉璃脆,性情敏感的人听了都感觉暴殄天物了,焚琴煮鹤了。

高秆白是怎么华丽转身的呢?闭着眼睛我也能说给你听。一到年底镇子的大街小巷凡能够着太阳的短篱院墙上,矮屋披厦子上,荷花塘沿岸,见缝插针无处不晒着整棵的大白菜,仔细的人家会追着太阳晒生怕有今天没明天。一两个太阳晒下来,荷花塘里芽螺蛳一样都是洗菜的女人,脱了棉袄撸起袖子,有说有笑水花子溅得老高,晒抽吧了的高秆白遇水又还魂,渐渐地活泛起来,温润如一片片玉带。这时候竹笆子竹床子长条板凳也一一洗干净备齐,洗好的菜整整齐齐码起来滴着清水,男人搭把手,上阵的一般还是女人,坐下来聊聊天切切菜,孩子们在边上打转转,猫啊狗啊也凑热闹。这场景,用静好来形容最是准确。在韩国景福宫看见人家做泡菜的情景展示,同与不同乡风处处。切好的菜赶着太阳摊开了再晒。待水分蒸发,接下来是盘。屋里的孟妈说,不要出力揉,要轻轻地盘,盘出汗来。那手法类似做新茶一样,哎哟讲究真多。再放一两天熟香油茴香辣椒蒜末根据喜好各人加减,拌均匀即可装坛子密封,才算大功告成。

大年初一哪家桌子上没有一碟子香菜配着花生米,那还叫人家?那是一种喜庆与富足。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香菜是不送人的。也没有卖的,就是江南的一种民风民俗。香菜到底起源于何时,说也说不清,网上有说明清时期就开始了。

香菜季,给亲朋好友快递荻港香菜,不亦乐乎!微信里还存有关于香菜的对话,北京表叔百岁老人,其父是早年从南陵走出去的文化名人陈友琴先生。表叔对家乡一往情深,说黄墓渡怎么改成许镇了?说香菜收到了,挺好的,我牙不好。我说送人吧。表叔说不舍得,故乡的味道。

一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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