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 命 网 约
只因对生活失去信心,两名相距千里的网友相约自杀。但其中一人胆怯逃离,另一人却失去生命。自杀未遂的男子返回家乡南陵县,让他始料未及的是,他已涉嫌故意杀人犯罪。
宾馆惊现自杀男
8月初的一天,广东省番禺市酷暑难耐,火车站附近一家宾馆的一个房间里,空调大开,门窗紧闭,里面的清凉与外面的酷热形成强烈反差。
临近中午,服务员小敏敲门打扫房间。“请开门,我是服务员。”小敏一连敲了几遍,屋里毫无回应。奇怪?两天前的早上有两名男青年登记住宿,说好就住两天,今天早上应该退房,但时间已过,是继续住,还是结账走人,却不见两男子到吧台说明,敲门又不开。小敏又用劲敲了几下,仍然没有动静。
小敏给经理打电话:“经理,你来看看啊,怎么回事?”经理很快来到门前,仍然没人应答。经理以为两人外出了,对小敏说:“等一下再看看吧。”
小敏回到吧台,但一直没有看到两名男子身影。到了下午,小敏又去敲门,屋内还是死一般寂静。不对啊?两人是不是离开啦?小敏把经理叫来,用钥匙打开房门。
屋内窗帘紧闭,十分昏暗。经理打开灯一看,一张床上直挺挺地躺着一个人,另外一张床是空的。小敏以为那人在睡觉,一边嘀咕:“这人真能睡。”一边推那人,没有反应。小敏用力一推,那人“咕咚”一下滚到地上,肢体僵硬。
“妈呀!死人啊!”小敏吓得脸色大变,大叫一声冲出屋。经理也吓得不轻。他努力镇定下来,大喊:“保安!保安!”几名保安跑了过来。大家凑近一看,男子已气息全无。
“喂,110吗?我们这里有个人死了!”经理报警了。接到报警,番禺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民警很快赶到现场,经法医检查鉴定,这名男子为一氧化碳中毒身亡,死亡时间40小时左右。民警勘查发现,门窗的缝隙用胶带封住,屋内地上一只搪瓷脸盆,里面有一些残留木炭,旁边一只空的酒精瓶子,一切似乎告诉人们:死者有备而来。
两网友死亡约定
民警检查住宿登记发现,住宿的两名男子分别叫米图、浪子,分别来自安徽省南陵县和广州市。民警随即给浪子家人打电话说明情况。其父母立即赶到番禺市公安局,听民警介绍案发经过后,母亲差点晕过去,死活不相信这个事实,泣不成声地说:“我儿子才20几岁啊,他为什么要自杀呢?会不会是被人害的啊?”
民警带两人来到殡仪馆,见到儿子的尸体,夫妻俩无法抑制自己的悲痛,嚎啕痛哭。
浪子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与他一起登记住宿的米图在何处?两人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起住酒店?一个个问号摆在民警面前。
“你们知道米图吗?”民警询问浪子的父母。夫妻俩摇摇头,异口同声地说:“没有听儿子说过这个人,我们在安徽也没有亲戚,可能是儿子结识的网友吧。”
民警检查浪子物品时,找到了他的手机,并在手机里发现了他与米图的QQ聊天记录。这一看,让民警找到了答案——浪子跟米图之前并不认识。米图是南陵县人,在上海打工,两个月前,两人通过QQ群认识,两人在QQ里聊得都是一些负能量的内容,低落、自卑、对生活充满绝望、想自杀。最后一次聊天是在三天前,两人相约在番禺市见面,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民警根据这些QQ聊天记录初步分析认为,米图是与浪子相约之后,千里迢迢从上海来到番禺市,两人在旅馆住下,并一起购买了胶带、脸盆、木炭和酒精,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但米图为什么不在屋内?只有浪子死了呢?米图现在是死是活?
民警通过米图的QQ号试图跟他联系,但毫无回应。如果米图没有死,按照相关法律规定,他就涉嫌故意杀人,因为他没有尽到阻止、救助浪子的责任,也没有及时向公安机关报案。8月10日,番禺警方将米图上网追逃,并给南陵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发函,请求协查、抓获米图。
惧怕死亡回家乡
南陵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接到番禺警方发来的协查函高度重视,随即转发三里派出所,要求及时调查米图行踪,并实施抓捕。
三里派出所立即组织警力分头行动。一组到米图老家调查;二组对辖区宾馆、网吧及住宿场所进行地毯式清查;三组梳理米图的亲友关系。
一组民警来到米图的老家,通过村干部介绍,获悉米图与妻子关系不好,两人闹离婚,后来妻子下落不明,米图也离开家乡到外地打工。米图有一个未成年孩子,留在家乡由母亲抚养,但不在村里住,具体在什么地方也不清楚。村干部一边介绍,一边带民警来到米图老家的房子查看。房屋已经多年没有人居住,破败不堪,屋前屋后长满荒草。
“你们最近看到过米图吗?”民警问道。
“他性格内向,很少跟村里人来往,一年多没有看到他了,只听说他在上海打工,最近没有看到他回村。”
与此同时,另外两组也没有获得米图的消息。他会不会在上海?民警又与熟悉他的亲朋好友接触,经过了解,米图并没有回上海。那他究竟在什么地方?就在此时,民警得到一条信息:米图的母亲带着孙女在三里街道居住。民警分析,既然米图的孩子、母亲在三里街道,他很可能会回乡看望。按照这一思路,民警找到了米图母亲暂住地。
考虑到米图患有轻度抑郁症,性格孤僻,有自杀倾向。为了避免抓捕时米图有暴力反抗或者自杀自残情况,民警决定在其母亲住地蹲守,寻机抓捕。
两昼夜过去,没有发现米图的踪迹。民警决定扩大摸排范围,第三天获得重要线索,有人在三里街道看到过米图。民警随即展开调查,确定米图住在一处民居的二楼,房屋的主人姓陈,是米图的远方亲戚。经过调查米图在屋内,抓捕开始,敲开门,一个脸色苍白、瘦高的青年男子站在面前。民警的脑海中已经存留米图的形象,眼前男子正是米图。
“我们是警察。你叫什么名字?”民警亮明身份的同时问道。
“我……我叫米图。你们抓我干什么啊?”米图虽然表情木讷惊讶,但没有反抗。民警将米图带上警车……
陷入违法涉嫌杀人
“你前些日子去广东番禺了吗?跟谁在一起的?你们都干了什么?”在审讯室,民警直截了当地讯问。
“是啊!我去番禺跟网友浪子见面的。我们准备自杀,后来我害怕了,就回来了,怎么了?”米图似乎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得知浪子已经死亡,而自己涉嫌故意杀人被番禺公安追捕时,脸上现出疑惑而惊恐的表情:“我又没有杀浪子,是他自己自杀的,我怎么成了杀人犯啊?”
民警对米图宣传相关法律条款,他长叹一声之后,哽咽着交代了自己的人生经历与犯罪经过。
80后的米图是南陵县三里镇人。尽管他相貌堂堂,但文化程度不高,性格内向、自卑,加上没有技能,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成年后,因为家里条件不好,经人介绍,娶了一名阜阳农村的女子,第二年有了孩子。
婚后不久,夫妻俩性格迥异,貌合神离,经常为了一点小事发生争执。尤其是妻子看到村里的同龄人纷纷外出挣到了钱,盖起了新房,而自家仍然破败不堪,与那些漂亮的新房形成强烈反差,在村里低人一等,夫妻俩的争吵次数更多。2014年初,米图跟同村人一起到上海打工,在一家酒店当保安。
保安工资不高,除了自己吃喝住,拿不出钱给妻子。妻子很是不满,经常骂米图“没有用的东西,不如去死。”2015年初,妻子多次提出离婚,米图觉得离婚是件丢人的事,死活不答应。后来,妻子丢下孩子不辞而别,下落不明。米图找不到妻子,又听到村里人冷言冷语,说他“没有本事,连老婆都养不起”,原本自卑的他更加压抑,患上了轻度抑郁症,感觉活着十分痛苦,生活没有意义,并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5月底,米图在网上搜索“自杀方式”,看到一个关于“自杀”的QQ群,并加入进去。通过聊天发现,群里的人很自卑,多人表示要了结生命。
米图聊了一段时间,群里人把他拉进另外一个小群,其中就有浪子。米图跟浪子聊得比较多,知道他是90后,广州人,因为喜欢赌博,欠下20多万元高利贷。父母替他还了一些,但浪子在赌博深渊越陷越深,欠的赌债越来越多。父母对儿子十分失望,将他痛骂一顿,不再给他钱。浪子整天被人追着逼债,有人甚至威胁他再不还钱就“做了他”。浪子惊恐而无助,又不敢告诉父母,遂想自杀。
米图与浪子虽然遭遇不同,但都对生活失去信念。7月中旬,两人便相约到番禺市自杀。经过一段时间心里挣扎,米图决定赴约。
8月初,米图赶到番禺市与浪子见面,并在当地一家宾馆入住,一起商讨自杀的方式。次日,两人一起走进超市,购买了木炭、搪瓷脸盆、酒精、胶带等物品,返回旅馆,用胶带将屋内窗户和门缝都封死,之后点燃木炭自杀。
当两人躺在床上等待死神时,米图产生了畏惧,他想到了父母和孩子,于是放弃自杀,打开房门走了出来,留下浪子独自在宾馆自杀身亡。8月下旬,米图被移交广东省番禺市警方审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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