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银幕变迁 守望留声岁月 九旬老电影人司学文讲述七十载光影人生

铜都晨刊 2019-10-29 12:00 大字

闲暇时,司学文喜欢收集剪报。

司学文和老伴高子巽翻看着他们的“昨天”。

司学文对着记忆中的老照片遐思。

■本报记者 路璐 文/图

“一方小银幕,能装地和天,演不完千古悠悠美与善,放不尽人生百味苦辣酸甜……”在铜陵市有一位从1950年开始坚守了40年的电影放映员。光阴荏苒,当年的“放电影的小伙子”变成了如今的耄耋老人。经历时代变迁的他,改变的是年华,不变的是初心。他说,无论自己身处何地,他的心里满满装着的都是电影。他,就是司学文。

偶然际遇下

他成为部队文艺兵

1929年,司学文出生在芜湖市繁昌县荻港镇。那时候家境贫寒,母亲肢体残疾,父亲靠打临工养活一家七口人。尽管如此,年幼的他还是在家人的支持下读完了小学。

1949年7月,20岁的司学文从芜湖前往上海,投奔当时身在上海的妹妹。一次偶然的机会,司学文看到文工队招收文艺兵,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报了名,凭借着良好的形象、浑厚的嗓音,司学文很快被录取了。

一套军装、一双布鞋、一床被褥……入伍后,司学文收到部队发放给自己的生活用品,这让他激动不已,也更坚定了好好工作的信念。司学文告诉记者,那时候的文艺兵,除了唱歌跳舞外,就是演舞台剧,而由于他资历浅,一般都是些跑龙套的角色。“那时候刚解放,我们跟着部队前往浙江、江苏开展军民联欢会,有时候一驻扎下来就是个把月,为的就是把文艺送到老百姓的身边。”司学文至今还记得,《兄妹开荒》等曲目是当地老百姓最爱的秧歌剧。

战火纷飞中

他为战士放电影

1950年,司学文跟随部队从嘉兴回到上海,恰遇部队改制,由陆军转为空军部队,领导安排司学文学习放电影的工作。突然由文艺兵转为技术兵,这对从未接触过电影的司学文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困难并没有难倒司学文。白天,他在部队安排的速成中学文化学习班里认真学习;课余时间,他不断向有经验的老放映员请教放电影的“奥秘”;晚上,他更是认真学习整理好的笔记。当时部队晚上9时吹哨熄灯,为了不影响他人休息,他总是悄悄地溜到厕所,借着厕所的灯光,不断研究放电影的步骤和技巧。司学文的努力没有白费,很快,他掌握了放映电影的技术,成为部队里专业的放映员。

1950年10月,抗美援朝战争打响。司学文跟随部队前往辽宁省鞍山、辽阳等地,并驻扎在离鞍山60里外的地方。作为部队里的放映员,每周一凌晨4时,司学文总会早早起床,步行至火车站坐火车前往沈阳拿一周的电影片子,只因每天晚上都要准时给驻扎在后方的战士播放电影。

为了慰问抗美援朝后方战士、伤病员,司学文跟随部队将东北大大小小的城市都跑遍了。火车每到一站,他们都会前往当地给陆、海、空军及老百姓放映电影。而这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司学文懂得。“在放电影的过程中,经常会遇到敌方飞机从上空投掷信号弹,但我绝不会离开放映机,如果我走了,放映机可能就没了。”司学文说,为了更加鼓舞战士士气、激发他们的斗志,他甚至把露天电影搬到防空洞里,在那里坚持为战士放映。

司学文坦言,抗美援朝战争期间,是他最辛苦、但也最难以忘怀的岁月。而最令司学文印象深刻的,是他战时还多次前往朝鲜为当地百姓放映电影。司学文回忆,那时候每场电影都有1000多人观看,上至80岁老人,下至3岁孩童,都对电影这个新生事物十分感兴趣。“《八女投江》、《赵一曼》、《勇敢的人》、《列宁在十月》这些片子我都放过,当地老百姓也对我们十分热情和欢迎,常常招呼我去他们家里作客。”

退伍后

他为群众放电影

1955年,司学文从部队退伍,来到安徽铜陵工人电影院操起了自己的老本行——放电影。上世纪50年代,黑白电视机在铜陵这座城市还没有出现。在繁复而辛勤的劳作之后,人们最奢侈的享受就是看一部电影。一面幕布、一个放映员、一束光,让司学文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意义。

“那时候群众生活大多艰苦,娱乐活动单调,看电影可算是日常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乐趣事。”司学文说,当时,铜陵只有这一家电影院,电影都是黑白片,观看一场的价格大约需要8分钱,而播放的电影大多是经典或是红剧。“《三毛流浪记》、《梁山伯与祝英台》、《渡江侦察记》这些都是当时放得最多的电影。”

1963年,铜陵有了第二家影院——人民电影院。由于当时懂得电影放映技术的人才并不多,司学文被聘为影院的技术顾问,管着电影放映大大小小的事,而电影放映也有了长足发展。“首先是电压更加稳定,不会中断。其次,电影画面也更加清晰。”

1982年,司学文调入五松山剧场,这也是电影《卖花姑娘》首次在铜陵上映的时间。“我记得,当年我们首次采用宽幕布、彩色片进行电影放映,这对于从没有看过彩色电影的老百姓来说稀罕极了,这也是铜陵电影发展史上的一次飞跃。”说这话的时候,司学文的眼神里闪着光。

他说,那次电影放映可以用万人空巷来形容,同时,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次巨大考验,因为,这是铜陵首次使用宽银幕播放电影,而当时并没有供宽银幕使用的幕布。“无论如何,我要让电影放起来!”司学文说,当时,这个信念支撑着他。他找到了一根长毛竹,并找到了14米宽、7米多高的一块白布,将布用毛竹挂起。就这样,电影放映了多久,司学文就将那根毛竹举起了多久。“这件事让我一生难忘。”

司学文回忆道,那个夜晚,穿背心的年轻人,摇蒲扇的老人,扎麻花辫的姑娘和卷着泥裤腿赶来的老乡,他们相聚在影院里,注视着跳跃的画面,或笑、或哭,或喜、或怒……

退休后

电影成了老人一生的梦

1989年,司学文退休。而这40年,他亲眼见证了电影技术的变迁。司学文说,起初,他扛着胶片机去战场放电影,后来,他回到城市为老百姓放电影。而电影设备也从老式放映机换成了数字放映机,音响由单声道升级为立体声,银幕从3米扩展到十几米,不仅如此,现在,放映的不光有戏曲和老故事片,还能看到各类型的商业大片,满足了不同群体的观影需求。

如今,90岁高龄的司学文仍然爱看电影,他说,一块银幕,伴随着自己从青春走向白发。“我和老伴就是在电影院认识的,我们都爱好电影,所以走到了一起,可以说,电影见证我的成长、我的生活、我的喜怒哀乐。”

司学文感慨道,“这么多年,苦过,累过,痛过,但我从没有想过放弃。只要是一坐在放映场上,机器一转,我就随着剧情和观众一块儿落泪、一块儿欢呼、一块儿鼓掌,也就忘记了什么是苦、什么是累。”司学文说,作为一名老电影人,他爱电影,更爱电影赋予他的人生,“我的人生,就是用一部一部电影摞起来的。所以我爱电影事业,也祝愿中国电影事业蓬勃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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