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你无声世界里的音符
班主任是什么？管理一个班级的大小事务；竭尽所能上好每一节课；关注学生的思想动态和行为规范……这些对胡敏来说还不够，她说自己这个班主任就是一个演员，扮演的角色有老师、保姆、医生、心理疏导员，自己要在各种角色中快速切换。她面对的是一群身处无声世界的孩子，因为无声他们需要更多的关注，也需要来自外界更多的向上力量。
八个孩子 一个都不能少
2006年，胡敏成为聋哑学校高一（1）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这是一个特殊的班集体，由8名聋哑学生组成。但是胡敏发现他们和其他同龄人一样，有梦想、爱追星、喜欢绘画舞蹈、有自己的小烦恼，还有一个大学梦。
刘淑玄、刘淑冰是刚刚加入集体的一对双胞胎姐妹，两年前她们从聋哑学校初中部离开去进行电子耳蜗手术。手术后的两年时间里，姐妹俩先是进了普通中学学习，因为程度跟不上而不得不回到聋哑学校。但此时，原来的班级同学都已经升入高中，而如果继续读初中，她们的年龄又明显大了很多。姐妹俩的妈妈找到胡敏，希望女儿们能直接读高一，三年以后和原来的同学一起参加高考。
胡敏知道错过的两年时光对姐妹俩意味着有太多的知识空白需要填补，而如果跟不上进度又会对她们的信心造成非常大的打击，但是拗不过妈妈的执念，只得接受了她们。从此，课堂之外胡敏又多了一件事，帮助姐妹俩狂补落下的课程，一点点缩小她们和班里其他学生的差距。
对聋哑孩子来说，从出生就注定要走一条比常人艰苦的道路，而高考无疑是改变他们命运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因此，胡敏在教学上倾注了大量的心血，从备课到教学不敢有丝毫松懈。随着高考改革，时政内容在语文试题设置中的比重有所加重，胡敏每天坚持给学生们观看时政新闻，一方面增加他们的知识储备，一方面让他们和外面的世界距离更近点。
在胡敏的心里，自己的学生除了听不到、说不出之外，他们的内心和别的孩子一样五彩斑斓，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闪光点。
双胞胎姐妹深知因做电子耳蜗而耽误了两年的课程，在学习上格外刻苦，而且她们心灵手巧，尤其擅长钢笔画和陶泥；小季是一名刚从北京聋校转来的阳光大男孩，灿烂的笑容时常挂在嘴角，因个别手语的差异性有时会急得抓耳挠腮，但他的信念一直很坚定：“通过高考，再考回北京”；孙悦，文静而坚强的班长，有时会因为班级的琐事哭鼻子，但一直是班级的骄傲；黄韦烁，语文、英语课代表，语言表达能力超强，脑子也转得快，就是自律性差了些；蔡美荣，十足的乖乖女，但在运动会上的表现却让大家刮目相看；崔梦雨，一个非常懒散的丫头，做什么事情总想不劳而获，着实让家长和老师忧心；“睡觉小达人”王成，一个善良的孩子，责任感也很强，但是缺乏意志力，一到下午，就能伴着老师的手语节奏渐入梦乡。
说起自己的学生，胡敏滔滔不绝，对每个人的特点都能张口即来。在这种熟稔背后，凝聚的是她对学生点滴的关爱，和对每个人的默默关注。她说：“一路陪伴她们走来，知道每一个聋哑儿童的背后都有一段辛酸的故事，只要我能做到，我就会给他们最好的爱。”
一次选择 永远的责任
别看胡敏是个80后，但在特殊教育的岗位上，她已经坚持快20年了。2000年，舞蹈专业毕业后，胡敏应聘成为聋哑学校的一名老师，为了锻炼这个阳光灿烂的年轻人，学校交给她一个重任——担任一年级新生班的班主任。
在她的心里，自己学的是舞蹈，到了学校里每天带着孩子们唱唱跳跳，快快乐乐地上完一节课，工作肯定轻松又愉快。但是这个想法仅仅在工作一天之后就被彻底击碎了。
聋哑学校的学生大部分来自农村，受条件限制，从未接受过正规的学前教育，且表达意思是各式各样的肢体语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养成良好的生活、行为习惯，很多事情都要靠老师辅助完成。
对手语完全不懂的胡敏一天课上下来，嗓子说哑了教室里仍然是乱糟糟的，孩子们听不到她的话语，无法跟她建立交流，而她的专业知识因为交流困难在这儿也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第一天的课程让胡敏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原来在聋哑学校当老师这么难呀！
胡敏意识到，要和孩子们建立起正常的交流，当务之急就是学手语。只有语言交流畅通了，才能传授知识、教会他们生活的常识、学习的能力。
聋哑学校的孩子大多是寄宿生，小小的他们还是需要人照顾的年龄。为了让孩子们尽快适应集体生活，仅仅20岁的胡敏不得不把自己的角色从班主任转变为老师、妈妈、医生、保姆。
每天她早早来到学校，带领学生们清扫教室和卫生区；中午，陪着学生们一起在教室里吃午餐，然后看着他们午休；放学后，领着他们在宿舍里“一”字排开，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教他们洗衣服。到了双休日，帮学生购买学习、生活用品，冬天则还要带着学生们步行半个小时去校外的浴室洗澡。如遇天变冷了，每天还得查看孩子们有没有穿暖，被褥够不够暖和。
聋哑孩子在心理上普遍存在自卑感，他们不太愿意走出校园和家庭去和外面的世界接触。胡敏意识到这些孩子长大后，最终还是要走上社会的，如果没有一个健全的人格和自信的心态，以后很难融入社会。因此，她总是利用一切时机给他们鼓励，从心理上消除他们的自卑心理，勇敢地在社会上抬起头来。
聋哑孩子的脸就像一张“晴雨表”，快乐、忧虑、苦恼、烦躁都会在上面及时反映出来。平日里，胡敏和学生们谈天说地、交流谈心，老师的每一句话，学生们都会印在心头；而学生们的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也会引起胡敏的注意。有段时间，班里的一个女孩总是神情恍惚，交上来的作业也是马虎潦草，问其原因她也是闷不做声。后来班里的一个女生偷偷告诉胡敏：“芳芳的妈妈说女孩读书没用，下学期不让她继续上学了。”胡敏一听急了，周末赶到繁昌县马坝乡芳芳的家。原来芳芳还有一个弟弟，母亲把希望寄托在能说会道的儿子身上，她觉得芳芳是女孩又是聋哑人，上学也是浪费精力和费用。那之后，胡敏一次次地和芳芳妈妈做思想工作，告诉她就是想让芳芳找份工作来减轻家庭负担，也得让她多认点字。第二学期开学报到那天，芳芳跑到胡敏办公室，用手语告诉她：“谢谢老师，妈妈同意我读书了！”
从初入特教队伍的姐姐老师，到如今陪伴孩子高考的操心班主任，胡敏说自己这条班主任的路虽然走得辛苦，但一路总有一种信念在支撑着她，那就是每个孩子来到世上都是一个天使，哪怕这个天使是折翼的。她坚信有一种伟大的力量——读书，会将残缺与健全、自卑与自信进行筛选，从而在孩子身上留下应该有的品质。当她看到自己的学生脸上有了自信的笑容，当她看到孩子们敢于走进人群中展示自己，她觉得那就是自己的幸福时刻。
记者 田琦 文/摄 部分图片由采访对象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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