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童年少年时(连载十九)

日照日报 2019-01-12 01:00 大字

张传玺

五、“隆祥”分家

1934年秋,二伯和四叔相继从关东回到涛雒。据他们说,关东已被日本人占领,扶植清朝小皇帝宣统,建立满洲国。宣统小皇帝已是日本帝国主义手中的傀儡。日本兵在关东杀人抢劫,中国人只是他们的奴隶,做牛做马也难活下去。总之,他俩两手空空,逃回日照。他们一看家中的惨象,也不忍坐吃山空。二伯主动要搬出去自己过,在涛雒北门里租了两间房,为盐场(盐务局)的几个职员包饭,他自当厨师。四叔则托人在涛雒“民团”当兵,月薪1斗(120斤)小麦,人称“麦子兵”。父亲因犯吐血病,从柘汪盐坨请假回家,长期养病。爷爷身上仍有未还债务。

23、爷爷的最后一搏

家境的衰败状况,爷爷嘴里不说,但很伤心;可是他仍不服输。他天天考虑,如何找机会再做一次努力,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1935年初夏,他一个人背上一个褡子,拄着一个荆条杆子,向奶奶招呼说:“我出趟远门,十天半月就回来!”奶奶很惊愕,问他到哪里去,他说:“会会老朋友,散散心!别无事!”奶奶知道拦不住,爷爷就这样走了。半个月之后,爷爷风尘仆回到家,高高兴兴地对奶奶很明确地说了他的“宏伟”计划。大体的意思是:他已与灵山卫(在诸城县东北海边,今属胶南市)的老朋友决定,于明年(1936)四月间,合作搞一次“伙圆网“,由爷爷一方出资,在涛雒口,供给食宿、粮草及其经费开支;灵山卫一方出船、渔网、渔夫等负责捕鱼事项。所捕鱼虾,在涛雒口销售,利益均分。爷爷为顺利实现他的这一“宏伟”计划,又向富厚人家拉借了一笔巨大的现款,组织一支以二伯为首、通达海事商情的队伍。3月初,即在小海东沙岭上搭起十余间席棚子,如同房屋,能挡雨遮风,分账房、工作室、休息室、厨房等等,京白的大米,粉白的洋面,松柴、干草,油盐酱醋等等,属于饮食佐膳方面,应有尽有。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3月中旬,灵山卫方面来了4条中型渔船,渔家40余口,暂时分住在涛雒租住的客房休整;两个病号,住在爷爷屋治疗养病。爷爷为接风曾大摆宴席,双方各献殷勤,各表衷心诚意。渔家莫不信誓旦旦,闻者自然也信心十足。5天以后,相继出海试捕,虽各船都所获不多,但总是各有上百斤八十斤的鱼虾,为在席棚子数十位哥们开荤则绰绰有余。时至4月,进入带鱼旺季,爷爷和他的助手们每天都抱很大希望在抛掷他们的估计。可是,每条船出海七八天才归来,载回所得,往往才百十斤。与爷爷等的估计,相差太大。爷爷十分纳闷。向渔家头人提出询问,对方总说,鱼群太小,潮水尚冷,潮流不对……任意编造,信口雌黄。不几天,爷爷听到密报,说有人在柘汪海口看到与我家合作的四条“圆网”船在那里批发鲜鱼。爷爷连忙派二伯父亲自率领几个精干的小伙赶到柘汪口侦察,现场记录了四船批发鲜鱼的经手人员和批发状况。可是对方似乎早有预料。二伯等人一到柘汪,即遭人盯梢。在鲜鱼卖光之后,从容回到海上,计划了他们下一步的行动。在时隔5天之后,由渔方头人之弟带了一条船回涛雒登岸,诡称其兄在海上突然“中风不语”,急到柘汪求医无果,怕有危险,由儿子和其他船只护送回灵山卫。他是代表兄长来报信并求救的。爷爷听罢此说,明知是一片谎言,可一时也无法回答。眼看渔季将过,他已意识到,他的最后一搏,将以彻底失败而收场。

24、“隆祥”卖掉四合院,张氏一大家分为五小家

1936年夏,爷爷决定卖房子,就是将他与奶奶艰苦创业10年才建起、祖孙三代已居住了近20年的充满温馨的四合院一锨除掉(卖)。这是奶奶无法承受的打击,也是全家无法接受的厄运。卖房子的原因,全家大人都心中有数。可是这样的突如其来,似乎人人缺乏思想准备。买主是庄姓“益泰”商号。房价是2600元(银元)。立契约时,已支付2000元,尚欠缺600元。已付款在契约上有批领;尚欠款在契约上有批注,另立欠条。交房期限是至房价交齐之当月。爷爷分家的原则有5条:1.两亩薄地用于他和奶奶养老,不在分家之列;2.为四房儿孙各买小平房两间,以便居住;3.四房各有一套桌椅板凳和锅碗瓢盆等家具;4.各房婚嫁私房归各房私有,不在分配之列;5.大伯、二伯、四叔各有安家费50元,我父亲没分。

这次家庭的非正式会议是在院子中举行的,大人有爷爷、奶奶、大伯和四位娘出席,二伯、四叔和我父亲未到。在爷爷说完分家原则之后,各人面面相觑,面色如铁。奶奶似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先是“哇”的一声,抱头大哭。稍停,她大声喊道:“一筐鳖磕到汪崖上,各人找路爬!我什么都不要;大丫头、三丫头、小船,我要,我要饭吃也养着他们!”大姐一边哭,一边扶着奶奶回房间去了。别人也相继含泪乃至痛哭离去。爷爷在大哥的照顾下,也泪流满面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在这一年中,只有二伯一家从北门里的居房退租,搬到水门外张家园看园用的三间小屋去住了,边看园兼看祖林(坟),可以白住。其他各家仍住原处。不过已是“各开门,另支锅”了。爷爷、奶奶的锅灶,由奶奶和大姐掌勺,大哥随爷爷吃睡,大姐、三姐和我随奶奶吃睡。一个偌大的“隆祥”大家族,至此时,已经分崩离析为五个小“形单影只”的生活单位。此时,爷爷对我们几个跟他们生活的孙辈似乎更加关心了一些。

有一次我身体不适,没吃晚饭,他到堂屋看我。听见外面有卖油条的喊叫声,就从衣服中摸出一个铜板给我,要三姐陪我出去买根油条吃。可是卖油条的只剩下一根,还被卖油条的小东咬了一口,所以未买。小东回家,被他娘打了出来。他娘说:“卖不掉,别回家!”爷爷听罢,叹了一口气说:“穷啊!小东也是个孩子!”他要三姐把被咬了一口的油条买来,要大姐把咬的地方割掉,用火烤了一下,让我泡开水吃。起初,我哭,不肯吃。爷爷说:“趁热吃了吧!我明天看到庄二爷爷(庄二瘸,小东的爹),批评批评他,要他对小东好好照顾。小东比你大不了多少。”爷爷说完,伸手轻轻摸了一下我的前额,说:“没发烧!吃了睡觉吧!”爷爷关心地嘱咐了几句就回到他的前屋。奶奶和两位姐姐照顾我,吃了那半根油条,喝了点热水,熄灯睡觉。可是我虽然躺在炕上,却一直不能入睡,总似乎听见小东卖油条的叫喊声,既凄凉,又悲惨!我被这叫喊声引入遐想,也似乎进人梦乡。小东家原来是小店“日生东”商号,小东的名字就从“日生东”商号派生出来的。日生东商店倒了,小东面黄肌瘦,挎着一个旧簸篮在叫喊:“卖香油果子(油条)!”我忽然想到,我的乳名“小船”是来自“隆祥”商号,是从七缎红大帆船派生出来的。两个人名的起因极为相似。今天,“隆祥”步“日生东”之后也倒了。我发现,小东身上有我的身影,很可怕。我突然感到浑身发冷,毛骨悚然。我朝着小东大喊了一声:“小东!”已经入睡的奶奶被惊醒了,连声问我:“怎么了?怎么了?在做梦吧?”我也被喊醒了。我感到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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