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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尔奎地处鲁东南马耳山下向北十几里地有一个远近闻名

日照日报 2011-04-09 01:06 大字
郑尔奎

地处鲁东南马耳山下,向北十几里地,有一个远近闻名的小镇——— 许孟镇。北临诸城市,是五莲县少有的小平原,这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民风淳朴,风景秀丽,大自然赐予这方土地岁岁风调雨顺,年年五谷丰登。

许孟镇地处五莲县与诸城市的交通要道,便利的交通,使这里成为一个重要的商铺集散地。这里人勤手巧,老人有语:“村西耍泥,村东玩面,中间开商店。”这话确实不假,大半个村里人都做面食生意。如:大饼、油条、拉面、炉包,而且比任何一个村镇做的都好吃,说到地方名吃,许孟镇的烧烤、狗肉是远近闻名的;村西又称西南窑,远近闻名许孟瓷就是在这里烧制的,而且历史悠久,至于是哪朝哪代流传到这里的就无从考究了,但土瓷艺人只知道祖祖辈辈都会这门手艺。有人戏说,大宋年间包公断乌盆案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当然了未经过历史考证不足为信罢了。

许孟瓷制作工艺精细,首先要具备优质的粘土,我村东北洼有一片烧制土瓷的泥土,这种粘土黑中透明,细腻光润,挖掘出来后须经晾晒,分拣,除杂质后,和成泥糕状,再经人工脚踩手揉,粘土就变得柔软有筋力,成为制作土瓷的用料。厂房不设窗户,门需要用厚厚的帘子挡住,室内不能有太强的亮光,在室内中间设一个大木轮子,镶在地上的土坑里,像一个大转盘,“把头”(当地制作土瓷工艺的师傅的别称)将一块泥料放在轮子中间,蘸着泥水油子,进行塑形,小伙计脚穿草鞋,用力蹬转木轮子,泥料在“把头”手中变成各种造型的器皿。然后用刀将做好的泥胚从转轮上去下,放在阴凉地阴干,两天后,再将阴干后的泥胚放在阳光下晒干,三日后,工匠们再将晒干的泥胚放在窑中烧制而成,其主要产品有瓮、缸、罐、盆等。

在那久远的年代,土瓷制品是老百姓过日子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洗菜、洗衣、盛粮存水样样都用的着,土瓷花盆养花易生长易存活,因为它透气性好,深受养花者喜欢。许孟瓷烧制的水罐盛水喝特别甜,像碗一样的瓦盆,虽外观粗糙,但比较难用,如果用来盛羊肉汤喝,更是独有一番风味,许孟的“大瓦盆羊肉汤”远近闻名。

1958年,全国实现人民公社化,在农村一切权利归集体。生产队把以前分散在各家各户的土瓷作坊主,集中在一起,扩建成了许孟公社土瓷厂,组建了数百人的副业队,成了名副其实的品牌——— 许孟瓷。

七十年代,是许孟瓷发展最为鼎盛的时期,瓷制品远销高密、潍坊、临沂等地区,覆盖大半个鲁东地区,那时候大队把产品批发给专营货主,俗称“卖窑货的”。那年月运输是个大难题,交通欠发达,全是土路山路,产品全靠地排车和手推车送往各地集贸市场销售。每年冬季是许孟瓷销售的旺季,家家户户买个新盆过年已经成为一种风俗。土瓷经销货主需要雇人送脚,(当地称送货的人为送脚)。那年腊月受货主之约,我也成了一名送脚夫,头天下午早早装好车,同去送脚的还有李家兄弟,夜里三点起身,手推车前头挂着马灯,借着微弱的光亮一路前行,听货主说这几车瓷货发往诸城县的贾悦公社,大约有九十多里路程,途中要翻越两座山岭趟过一条大河。

寒冬腊月,刺骨的北风像刀子一样穿透了单薄的空心棉袄。眺望北方天空,晨星还在闪烁,离开家已有二十里地了,天色还没放亮,脚下已到库沟北岭,眼见岭高坡长,足有六百斤重的瓷货装在小车上如何前行,车队只好放慢了脚步,正在发愁的时候,这时路边走过来一位衣着褴褛的中年男子,对我说:“大兄弟,让我给你拉拉车子好吗?”我停住脚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回头望了一眼后头货主,因为我知道请人“拉崖”(帮助车辆过山坡)是需要付钱的,这事只有货主才有权力决定,货主很理解我的想法,就点头同意了。拉车男子接过拉绳,随即往肩背上一搭,猫下腰迈开那双有力的大脚,朝着岭顶拼命拉去。此时我握紧了车把,弓着腰背用力向前推,这时我看到了那个拉车的男子背影,他头发蓬松着,一定是半年没有理了,身上穿着一件不合体的空心棉袄,肩部被绳索磨破了,露出大片灰白的棉絮,那拉车的绳索深深压在棉絮中,脚下那双黄胶鞋已经早没有鞋的模样,脚大拇指不甘寂寞,长长地探头鞋外,拉车男子不时用手擦去满脸的汗水,在这隆冬的季节,他的头上脸上却直冒热气,这也许古人常说的“寒风不冻效力人”。或许是出于同情吧,我用上了全身的力气,不一会到达了岭顶的平坦大道。

我停下手推车,刚要说让他坐下来休息,话还未出口,那位男子便转身跑下岭去了,接下来便是一辆、两辆……直到把最后一辆车子拉上岭来。货主告诉大家短暂休息,我掏出老旱烟递给拉车男子,“老哥,你太辛苦了,请卷袋旱烟吧。”我说。拉车男子连忙摆手说:“谢谢大兄弟,我不会抽烟。”闲谈中方知拉车男子是本地库沟村人,家中还有位多病的老母亲,眼看已过而立之年的他还未成家。

货主拿出钱交拉车的费用,拉一辆车两毛钱,共拉了四辆车,货主给了他一元钱,说不用找零钱了,出力气的人都不容易。拉车男子激动地接过一元钱,不知道说什么好,憨憨地直点头道谢。这时岭下边又有人喊拉车的帮忙,拉车的男人顾不上道别转身飞快地往岭下跑去……

流水的岁月,一转眼四十年过去了,快速发展的中国已步入新时代。社会和谐经济繁荣,物质生活极大地丰富了。家家都用上了不锈钢、铝合金、优质塑料等制作的器具,当年备受欢迎的许孟瓷,也早早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生产土瓷的场地也变成商业区,当年的工人也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现在的我再也不是当年被称作“大兄弟”的赶脚夫,也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这门手艺也渐渐停止了,但是我忘不了许孟瓷,忘不了曾一度辉煌的许孟瓷文化,更忘不了当年库沟岭下的拉车人,是否也过上了子孙满堂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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