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镇碑林堪称历史瑰宝

潍坊晚报 2020-12-06 09:26 大字

朝廷致祭频繁,名人题写文章和诗词,为了流芳百世,人们镌刻在石碑上进行保存,进而衍生了大量碑碣。1904年东镇庙存碑有三百六十余幢,现存古碑只有145幢,其中神应记碑最为古老。

东镇碑林历尽沧桑欣逢盛世再现辉煌

东镇庙是历代朝廷祭祀东镇沂山之神的场所,其前身为西汉太初三年,肇造于主峰玉皇顶的泰山祠。隋开皇十四年闰十月,文帝颁诏,要求就山立祠,东镇沂山之祠始迁沂山东麓。

历朝历代,朝廷御祭不断,“告祀之使,岁时不绝”,有时一年之内多达数次。按旧制,逢祭必碑,因为主祭官宣读的祭文,是用毛笔书写在黄绢上的,虽然庄重大气,富丽堂皇,但不利久存。将祭文镌刻在石碑上,以期流芳百世。频繁的朝廷致祭,衍生了大量的御制祝文碑。致祭之余,参祭人员读古碑,赏古树,游沂山,观瀑布,多有所感,写了大量的文章和诗词,部分诗文刻成了横向的诗文碑,镶嵌于东镇庙殿堂的墙壁上。加上重修庙记碑、修醮碑、名人题刻碑等,组成了浩瀚的东镇碑林。

东镇庙存碑较多,但留存下来的仅是很少的一部分。光绪三十年(1904),有人统计存碑三百六十余幢,而现存古碑只有145幢。之所以流失这么多碑碣,有复杂的历史原因。由于沂山及周边地区不出产刻制碑碣的石灰岩,有刻制者贪图方便,便将前朝古碑磨去碑文,再把新碑文刻上去。这在光绪《临朐县志》上有记载:“明成(化)弘(治)间,祭告之使,数岁一至,镌刻之役日繁,沂山石质不中碑材,采自西山颇疲民力,有司往往砻去旧刻以应之。”自清末兴办新学,需要场所,清除神佛造像的现象相当普遍,东镇庙自然也不例外。日寇侵华期间,为打通益都到临沂的交通线,需要大量石材修建桥梁,曾将东镇碑林中碑体高大者拉至小关村西到大关村南的汶河之上铺路修桥。再后来,经过“大跃进”和“文革”时期,不少碑碣也被毁。我们今天所看到的东镇碑林,只不过是部分历尽劫难的幸存者罢了。

自1985年起,各级人民政府筹集资金,责成文物管理部门制定东镇碑林复立方案,成立专门队伍,启动碑林复立工程。经过三年的搜集、挖掘和整理,破碎的碑碣经过清洗锔合,边框加固,至1987年,共复立碑碣近百幢,此后又经过广泛征集,共复立碑碣145幢。为科学地保护古碑,2010年东镇庙重修时,在庙的中心地带建立四个碑廊,将石碑按年代顺序一一安放,加基座和玻璃罩进行科学保护,并向社会各界开放。

古碑无言佐证历史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按旧志和碑目记载,东镇庙曾有汉碑两幢,两晋及南北朝四幢,隋唐以后,存碑越来越多。经过岁月湮没,早期的碑碣已难觅踪迹,现存东镇庙中最古老的碑是金朝承安五年(1200)的神应记碑,民间俗称的获鹿碑或回鹿碑。时间最晚的是1940年的重修寝殿记碑,从严格意义上说,此碑已不在古碑的范围了。

在东镇碑林中,每幢碑都记录着各自不同的信息,从内容上看,可分为:御碑、新皇登基昭告碑、祷雨碑、祈晴碑、诗文碑,重修庙记碑、修醮碑、题刻碑等等。每幢碑都是历史的见证者,都是东镇文化的载体,每幢碑都满载着厚重的历史信息,伴生着许多故事传说。

元大德碑,立于古祭台西侧御碑亭中,为大德二年元成宗诏封五镇圣旨碑,是东镇庙现存四幢御碑中最古老的一幢。碑镌蒙汉双文,上半部分是蒙古文中作为贵族文字的八思巴文,下半部分是楷书汉文。相传,两种文字之所以如此排列,是朝廷的刻意安排,想运用压胜的方法,确保蒙古人永远压制着汉人。当时的陪祭者绝大部分是汉族官吏,看到如此安排,他们委婉劝导:东镇庙周边居民都是汉人,他们都不认识八思巴文,碑的篆额倒不如改为用汉文书写,好让人们一目了然,知道这是当今皇上敕立的御碑。建议被采纳后,汉臣们进一步建言:当今皇上广行仁德,成就非凡,堪称明君,不愧为真龙天子,碑首宜刻四条神龙以壮我大元气象。于是有违初衷的御碑变成了今天的模样:御碑篆额突出,边角分明,浑似小碑,乡人俗称“碑上碑”,汉文升到了顶部;四条高浮雕的蟠龙,栩栩如生,威武庄严,只是它是汉族的图腾,而蒙古人的图腾是雄鹰。这个故事口口相传数百年,在沂山可谓妇孺皆知。

碑阴镌刻感应之记,介绍了当时境内连年亢旱,致祭钦差到达青州,守土之官率僚属出郭迎接时,油云迁兴,雷雨大作,万民同庆。第二天天朗气清,致祭人员赶往沂山,奉行御祭之礼,顺利完成祭典仪式后,“阴云四合,雨复继作”。连年不下雨,朝廷一来致祭,竟连续下两场大雨,官民都认为这是“德音之降,至诚感神之所致也”。此碑屹立七百余载,无人敢移动、亵渎,衍生几多曼妙传奇。

康熙御碑灵气所钟历经甲子破镜重圆

大明诏旨碑立于洪武三年,是明太祖更改神号的圣旨碑。自唐贞观十年,太宗敕封爵号以来,历代多有增封,而朱元璋认为,岳镇海渎乃高山广水,受命于上帝,朝廷授以封号是“渎礼不经”,于是褫去一切封号,以山水本名称其神。这反映出朱元璋的敬神主张,也表现出他特立独行,标新立异的治国理念。此碑矗立于东镇碑林,硕大无朋,可谓丰碑,文字方正大气,中规中矩,笔力强劲。明代杭州著名藏书家郎瑛曾慕名远道而来,赞赏有加,并考证出文字为明初著名书法家、“台阁体”书法先导詹孟举所书。

灵气所钟碑,是康熙五十二年清圣祖御笔亲书的题刻碑。“钟”是聚集、汇聚,“所”为处所、地方,这是一个倒装句,将“钟”“所”颠倒,宾语前置,表达了一代大帝对沂山的高度评价:“灵气聚集的地方”。从康熙四十八年内阁侍读学士瓦尔大代祀沂山的祭文中,可以看出,他之所以如此高度赞美东镇沂山,是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感,绝非阿谀奉承。这一年,适逢康熙六十大寿,天下太平,从他挥洒自如,充满灵动的书法中,可以看出他的自信和得意。这幢碑在1947年曾遭到破坏,碎为大小不等的13块,散落各地。1985年东镇庙碑林复立时,文物工作者费尽周折找到部分残碑,核对拼接,加框固定,立于东镇庙大殿之前,阙如部分,用水泥抹平,日后再有残块出土,清洗后填补到相应位置。直到2007年5月7日,工作人员在大殿东侧施工时,发现“所”字下半部分。至此,历经一个甲子、整整六十年骨肉分离的康熙御碑终于破镜重圆,完整地拼凑在了一起。这段传奇经历,令人不可思议,这也许就是碑文内容的一种现实体现吧。

现立于东内碑廊的吴宗显张初致祭碑,记录了明永乐初年的一段历史。靖难之役期间,朱棣与建文帝叔侄相残,疏于边关防守,安南(今越南)人侵我领土,扰乱边关。到永乐四年,国内大局已稳,明成祖决定伐安南。于是派遣道士吴宗显、监生张初祭告沂山,祈求神灵保佑讨逆将士一路平安,灭贼安邦,早日得胜还朝。碑文中公布了出兵日期,即致祭日7月20日的前四天,“7月16日兵行”,现在看来,打如此规模的一场战争,当属军事绝密的出兵日期,竟然在致祭东镇沂山的祭文中公开载明,足见朝廷对东镇沂山之神的虔诚和仰仗。

东镇碑林,记录了历朝历代不同时期国家在政治、军事、民生等各个方面的军国大事,成为正史的重要补充和佐证,一些诗文碑歌颂了东镇沂山的历史地位和奇异山水,成为珍贵的历史文物。碑碣保存了重要的历史信息,留下了丰富多彩的书法作品,纵观各个时期的古碑,真、草、隶、篆、行各体俱全,有的秀丽典雅,有的古朴端庄,有的法度严谨,有的潇洒豪放,如赵秉忠诗碑、刘时斅诗碑、东藩代祀诗序碑、乔宇诗碑、李振裕致祭后记碑,尤其是张连登诗碑,诗美字俏,堪称双绝。

东镇碑林是先贤对东镇沂山厚重的馈赠,是历史沉淀的实体文物。尽管大部分碑碣已经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我们还是寄希望于它劫后重生,某一天突然以某种形式出现在我们面前,给我们带来莫名的惊喜,接续上一截历史的断环,还原一段曾经真实的历史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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