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林尽染漫山红遍
秋天大笔一挥,红叶染遍青山,造就了这片世外桃源、人间仙境。早就听闻石门红叶的美景美名,这次,我终于站在山前,能一睹芳容,一偿夙愿了。
这是霜降之后的第一个周末,天空阴晴不定,秋风微冷,不过这些似乎没有阻挡游客的兴致,石门坊的山路上游人如织。从山脚下仰望,漫山红叶仿佛道道红色瀑布从山顶倾泻而下,蔚为壮观。这片红色似乎有股魔力,吸引着游人不知疲倦地拾级而上、攀登峰顶。及至高处,放眼远眺,红叶浸透层林、连绵起伏,山坡、河谷、石壁……红色成了最耀眼夺目的主流色调,似流霞遍地,如诗如画。行至树下,抬头仰望,红叶堆满枝条、鲜艳欲滴,深红、浅红、暗红……红叶有了最瑰丽多变的丰富色彩,似锦花垂帘,如梦如幻。且不说其中的石刻、佛塔等历史遗迹,单是这满山红透、层林渐染的天公作美,就已令人叹为观止,难怪无论八大景如何辞旧换新,石门红叶始终居于首位,由此也可见临朐人对红叶是多么的情有独钟。可惜的是,观赏红叶的最佳时间仅有短短一周左右,而此后不久,满山红叶就要叶落归根了。
因为短暂,所以才更值得珍惜。
小时候,我会学着大人在书本和日记里夹一片红叶,当时只是觉得红叶好看,想要珍藏这美丽的叶子。长大了,我对红叶的喜爱依旧,只是珍藏的载体换成了手机相册。后来,我才发现,中国人对红叶的钟爱,竟是历代相传、与生俱来的民族基因。带着这种基因的红叶之旅,不仅是欣赏一种风景,也是领略一种情怀。
红叶黄花秋意晚,千里念行客。每个远行的游子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故事,每逢秋季,文人墨客便触景生情地思念感怀、落笔成书,这种情怀在文化长河里不断积累沉淀,使得秋天与思念有了剪不断的关联。叶红于秋,红叶便也有了与思念剪不断的关联,或者说,红叶代表了思念。但也正是因为红叶的出现,思念便不再只有黄叶落地这般单调的色彩。见过了石门红叶,你会欣喜地发现,在肃杀的秋天里,竟会有这样大片别有洞天、动人心弦的色彩。身在其中,你会恍然觉得,原来,思念也可以是一幅画,一幅自然天成、美到窒息的画。带着思念观赏红叶,红叶也仿佛读懂了人心,叶越红,风景越美,思念越浓。
试上高楼清入骨,岂如春色嗾人狂。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玉米颗粒归仓,柿子盛满柳筐……农民忙着秋收冬藏。看起来,收获似乎与红叶毫无关联,其实不然。经历秋风霜降,红叶才有了“数树深红出浅黄”的明媚风景,才有了“霜叶红于二月花”的倾世容颜,这清冷却又热烈、浓艳却又脱俗的红色,不是一种收获吗?红色是叶子成熟的标志,也叶落前最后的色彩。莫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红叶只管增色人间,纵然将转瞬即逝,也要留下最重的色彩和最美的记忆,给肃杀的秋天增添一笔明快亮丽的色彩。时间到了,便不再停留,叶落归根,零乱成泥,培育下一个鲜红如火的秋天。这是一种成熟,一种洗尽铅华、归于豁达的成熟。
郑板桥画竹题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可见,诗人之爱竹由表及里、发自内心。也许,见到了石门红叶,你才会发现,红叶竟丝毫不逊于前者。 这里是片石山,却已经被红叶染红了无数遍。走在山路中,你时不时会看到石壁上焕发着生机,从石缝中探出的树枝姿态各异,但一样身着红装。沿山路而行,岩壁上的红色这里一片,那里一簇,就像跳动的音符,谱写着顽强不屈的生命之歌。因为环境恶劣,树根才竭力扎得更深,树枝才竭力寻找阳光,也正是这样的品格,石壁上的红叶似乎更红更艳,更富生机。环视群山,你还会看到,这里除了红色,其次便是绿色,那是松柏的颜色。是啊,物以类聚,也许只有松柏这样无畏逆境的树木,才能做这片红叶的邻居。红叶,代表着坚毅,这是顽强者的色彩,也是革命者的色彩,难怪陈毅元帅在游西山红叶时会即景生情,提笔写到“ 西山红叶好,霜重色愈浓。”
关于红叶,还有一段传奇的爱情故事。唐代儒生于佑晚步于禁衢间,见御沟中漂着一片红叶,拾起一看,上有题诗: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他心想这一定是宫人作的,因思成病。于是在另一红叶上题了两句:“曾闻叶上题红怨,叶上题诗寄阿谁。”他将叶丢进御沟的上游,让它流入宫中。后于佑寄食于贵人韩泳门馆,韩泳待他很好,将宫中放出的宫女韩夫人许与于佑为妻。婚后,韩夫人在于佑箱中发现题诗的红叶,大惊,说这是她题的诗。并说,她事后也在沟中拾得一题诗的红叶。拿出一看,正是于佑所题。这段红叶传情的故事几经收录,流传至今,红叶的这种寓意也流传至今。石门红叶多是圆形,红艳如火,形圆如心,代表这份寓意似乎更恰如其分。
红叶之行结束了,但红叶却印在心里。
珍藏一片红叶,珍忆一段故事,珍爱一种情怀。
□安兆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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