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白菜哪儿也比不了

□周文振

百菜不如白菜好。俺庄的白菜哪里也比不了。上市前,“疏洗打扮”,去老帮,留玉叶,腰间扎根蓆蔑子,干净利落,亭亭玉立。要不,1949年底,毛泽东主席去苏联谈判,并代表党和国家给斯大林送七十寿辰贺礼,怎会指名要安丘县的大白菜呢?而安丘大白菜产地,主要是田戈庄,特别是俺周家田戈庄。乡亲们如今说起这事,仍感荣耀。

家乡白菜的成长历程却艰难。每年立秋将至,酷暑余威尤存。菜农们纷纷整地、施肥、调畦、溪(种)白菜苗。三两天后,秋苗破土露头,开始经风雨见世面。“秋老虎”常常肆虐,白菜苗尚孱弱,菜农怕晒伤,用浸透水的草帘子盖在苗畦上,如产妇哺育婴儿那样细心。满畦中密密麻麻的幼芽,十天半月长成小菜碟大小的白菜苗。到处暑,农人小心翼翼把它们分株移栽到畦里或种有韭菜的畦背上。接着就是三天两次浇水满灌,除草再施肥。

随着白菜逐渐长大,各种害虫纷纷光顾。一是靠人工捉害虫,二是把黄菸底叶子烘干,粉碎撒到白菜上药害虫。秋分时,天气更凉爽,白菜疯长。这时再追一次肥,白菜开始长高、卷筒,这时尤其需要灭虫,否则,害虫留在卷起的白菜里,如同孙猴子钻进铁扇公主肚子,吞噬菜芯,使其不再生长,甚至完全烂掉。到寒露,白菜已卷成形,并不断从芯里长出新叶片。外面的菜帮紧括着,里面的菜芯往外撑,如同后浪推前浪,里面越长越多,外面越裹越紧,内挤外压,白菜逐渐膨胀起来。到霜降,遇寒流,早晚可能出现霜冻,为防止伤害还在生长的白菜,需要用地瓜蔓拦腰把白菜捆起来。时令转眼到立冬,气温骤降,唯白菜腰身紧裹,旷野斗严寒,卷得瓷实,沉甸甸的,大小伙子站上去,白菜仍坚如磐石,喜煞个人。拔白菜的时刻到了!

家家户户早已在菜地或庭院挖好地窖,搬白菜时,有时天空飘雪花,便全家老婆孩子齐上阵,肩挑手抬小车推,把白菜运回来码在地窖里。也有的把白菜暂屯在深沟里。上面铺一层草帘子,再盖上土。小寒前,这些白菜需处理完。白菜的一生的幸福都与泥土相伴。人们冒雪收白菜,田间地头阵阵欢声笑语。

地窖潮湿,为防止白菜腐烂,每过十天半月,选择有阳光不结冰的天气,早上把白菜搬出来晾晒,下午再搬回地窖,埋在沟里的白菜自然也得扒开泥土晾晒。直到来年4月份,需晾晒四五次。遭遇严寒,地窖结冰,还要生火趋寒。“冬日白菜美如笋”。经历冬春5个多月,白菜仍然白绿相间,鲜嫩如初,丰富着餐桌。但清明节过后,白菜开始生芽,变味,不再鲜美可口,此时农人将留作种的白菜移栽到田间,让其开花结子。两三个月后收获白菜种,到立秋,又要下种“溪”白菜。白菜开始了新的生命轮回。

近几十年,温室大棚应运而生,各种反季节蔬菜纷纷登场,大白菜失去数千年百菜中的霸主地位,人们以“白菜价”戏为廉价产品的代名词。然而,我是吃着家乡大白菜长大的,大白菜养育了我,是我的根,永远值得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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