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忆凤鸣先生
□丛奉璋
2020年1月25日，正月初一深夜，铜陵日报副刊王陵萍主任发来一条沉痛的微信：“丛总，为您诗集写序的祝凤鸣先生今天去世了！我一直很尊重他，他是一位才情横溢又学识渊博的学者，诗人和作家！愿他在天国没有病痛，只有诗意和快乐！”
怎么可能！他才五十六岁。二十五天前，元旦那天，我还给他发了贺新年的短信，顺便告诉他我那本由他作序的诗集在铜陵获了奖，他很快回复我：“丛老前辈元旦快乐，新年吉祥！也祝贺大著获奖！”才二十五天啊！我不愿相信，不敢相信。我打通王陵萍的手机细问，声音哽咽，无法掩饰内心的哀惜。元旦的短信，凤鸣老师是在病重之际回复我的啊！如今想来我怎能承受得了！
凤鸣老师以前与我并不相熟，我更无缘领教于这位文坛名家。2012年7月27日，凤鸣老师到铜陵。铜陵的作家们请他喝茶， 当天出版的铜陵日报副刊《天井湖》上刊有我的一组诗《大地与情调》。凤鸣老师看到后，评价说“诗作音调很庄严，抒情性保持很完美，语言很精当……”。收到这一短信，心中很高兴，觉得自己的诗被名家赏识了。后来听说，当时凤鸣老师还以为这组诗的作者是个年轻人，得知是报社退休的老总编，他感到惊讶。我心想，有机会一定想法拜访这位名家老师。
第二年，2013年11月14日，我到合肥参加省老新闻工作者协会常务理事会。住在华都宾馆。报到当天不开会，我决定下午去拜访心中仰慕的祝凤鸣先生。中午小睡后我离开宾馆，走到徽州大道四牌楼公交站。问路时正巧问到的就是省社科院的一位女同志（之后知她叫左媛，是社科院的会计），由其带路乘公交到卫岗站。省社科院就在站旁。进社科院到她办公室。她打通祝凤鸣老师的电话，说有位同志想见你，并把电话递给我作自我介绍。凤鸣老师对我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很热情，说马上过来。不一会儿，凤鸣老师就来了，把我引到他的办公室。一见如故，交谈很是投机。我带去几页打印的诗稿，我说我写的都比较短，请他指教。他鼓励说写得不错，并建议写一点长的。我们谈到获得2011年诺贝尔文学奖的瑞典诗人特朗斯特罗姆，一起背诵了特翁的诗《果戈里》的片段。还说到日本一百零二岁辞世的知名女诗人柴田丰，九十八岁出版首本诗集《请不要灰心呀！》畅销一百五十万部。他说像我这样的老“前辈”还有这份诗情，这么喜欢外国诗歌，实在不多。说话间，他拆开刚刚收到的一本杂志，内有他的中外文对照的《流星纪事》，我读后，就像听到天外之音。他听我说我有三首诗被收入《安徽文学五十年》，说不少，说有些诗人只收了一两首。他鼓励我出诗集，并说将来为我写诗评。一席交谈，我这颗老心颇受激励。留下了他的电话和邮箱号码。回到左媛办公室打招呼，请左媛给我们照了合影。我为他的不弃耄耋而深深感动。
回到南京后，我翻开床头的《安徽文学五十年》，欣赏他的四首诗《苦艾诗》《纺织品商店》《流星纪事》《枫香驿》。我被这些诗的深邃和奇异的风格深深吸引着。之后我时不时翻阅品味，几乎可以背下来。我给他打过电话说我读后的感悟。
此后三年，我与凤鸣老师再未见面，但常有电话或短信联系。我每次给他发问候短信，很快就能见到他的回复，语气亲切。
凤鸣老师鼓励我出诗集的时候，我发表的现代诗新作才一百来首，出诗集经不起挑选。三年后发表的新作达到三百七十多首，我选出风格相近的一百五十首汇成一本诗集。我把编好的诗集稿用电子邮件给凤鸣老师发了过去。他看过后，来电话说，要找个机会到南京来一趟，与我交谈一下，对我写诗的情况多一些了解，好下笔。
2016年6月4日，意外接到凤鸣老师的电话，说他到南京来参加一个话剧观摩活动，要与我见个面。又发短信约好时间和地点。我感到兴奋，中午竟然没有睡好。下午两点，我打的准时赶到五台山体育馆旁的先锋书店。没有三年没见面的感觉。对面有家古南都宾馆。我们进去在一楼的茶室落座。叫来饮品，便开始聊了起来，一直聊到五点多钟。聊得坦诚，我受益良多。他不让我称呼老师，我说不是客套，是由衷的，为师是不论年纪大小的。离开时，凤鸣老师送我出宾馆，握手告别，频频挥手，夕阳下一直目送我拐过街角。
凤鸣老师的艺术和文学活动异常繁忙，但仍不忘为我的诗集写序的事。2016年11月21日，凤鸣老师发来为我的诗集《薰衣草和蓝雪》写的序言《远方，那深蓝的滚动》电子稿，三千多字，序文闪烁着见地的锋芒，为我的诗集陡然增色。2017年5月，诗集有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收到赠书的朋友无不为诗序称誉。
哀信传来后，我不禁又拿出诗集，再读凤鸣老师的佳序，寄托怀念。又翻开《安徽文学五十年》，再读凤鸣老师的诗作。有评论说凤鸣先生的诗洋溢着忧伤、神秘的气息，表达了对人世的悲怀，对时光流逝的颤栗，对爱与美的渴念，风格独树一帜。这里，让我摘下《流星纪事》的一些诗句：“……还有一次，我和父亲走在冬月下/旷野的一切仿佛在锡箔中颤抖。//……哦，我抬起头来，猎户星座在中天闪耀，/空中传来千秋的的微响——//那无声垂落的，是流星，还是一道道蓝色的鞭影？”这些诗句映照了我此时的心境。
流星已逝，但永不会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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